白金禄仍旧堆着一脸的热情:“那好,咱就说事,我的教头刘春射中了一只兔子,他朱老六凭什么抢夺。”
善宝简直想骂人了,来之前还以为是朱老六把刘春给打伤,或是触犯了渔帮的某些规矩,不料竟然是为了争夺一只兔子,她眼底渐渐升起了漠漠寒意,语意含着讥讽:“一只兔子你就扣人,你不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么。”
白金禄为她拉开了桌子前的椅子,示意她坐,然后道:“是朱老六仗势欺人。”
善宝不坐,一旋大氅,颇有些凌厉:“你的意思,朱老六仗着参帮来欺负你渔帮的人?”
白金禄笑而不语,完全没料到善宝同他吵得如此凶。
他默认,善宝道:“一只兔子你就说朱老六仗势欺人,那么你在我出嫁前一晚贸然闯到客院,邀我去腊梅岭,是不是仗势欺人呢?”
白金禄一怔,意外到让他震惊。
事后善宝也觉得自己这样出卖白金禄实有不妥,都是情急下的口不择言,这或许是她此生追悔莫及的事之一。
事后白金禄也曾问善宝,我在你心里一文不值么?无论是闯客院还是扣朱老六,我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事后祖公略也说善宝,揭短,其实是处理问题最笨的手法。
眼下的善宝顾不了太多,或许是被参帮大当家这个名头架得太高,今个若是救不出朱老六,她实在怕祖家那些人及至整个参帮瞧不起她。
她看见白金禄笑了笑,笑得让人玩味,然后回头喊刘春:“放人,送客。”
放人,是放朱老六。送客,是送善宝和祖公略。
善宝知道,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把白金禄得罪,倘或他以前是喜欢自己,只怕以后就是恨了!
第九十七章 龟孙,毒死你
轻松的解决了问题,善宝的心却像负了重物。
三人只管赶路,彼此毫无交流,善宝是后悔解决此事用错了办法,祖公略却是性格使然,朱老六蔫头耷脑在最后头跟着,他真不曾想善宝会来救他。
回到祖家大院,朱老六同来,因着过年,他先去上房看望了祖百寿,曾经的靠山轰然倾塌,他心里五味杂陈,随后去客院看望善喜,曾经肝胆相照,大年下的,走个过场也得走。
善喜拿起胡海蛟送他的那个皮袍子穿好,喊朱老六:“过了年我就要回济南,说来咱们兄弟还未曾安静的坐会子,走,我请你吃酒。”
朱老六心里七上八下,观善喜颜色倒是如常,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是心里愧疚所以才怕,赔笑道:“哪能让大哥请,我请,虽然雷公镇亦是客乡,只怕也是我的埋骨之地了,所以,算我略尽地主之谊罢。”
善喜也不客气,二人离开祖家大院往街上随便找了个饭铺子,相对而坐,仨俩小菜,一壶浊酒,边饮边聊。
朱老六端起酒杯郑重敬向善喜:“大哥,我知道大嫂和宝儿对我心存怨怼,这真是冤死我了,我向总把头告知你们一家犯了命案不假,可我那是迫不得已,我不那么做总把头就不肯帮忙,两害相权取其轻,希望大哥你能理解我。”
善喜一仰脖子,把杯中酒饮了干净,方道:“我懂,我们一家是仰仗你才活到今日。”
分明是带着三分怒气,朱老六焉能听不出来。急道:“大哥如此说,还不如给我个大耳刮子。”
善喜自顾自的斟酒,又是一饮而尽,饮的猛些,嘴角溢出滴滴酒水,他咚的把酒杯置在桌子上,沉重的喘息。一腔子的话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饭铺子除了他们两个再无其他客人。连跑堂的伙计都放了假,掌柜的亲自伺候,听善喜摔杯之声。以为伺候不周到,忙不迭过来相问:“客观,菜不合口还是酒味淡?”
菜不合口是因为厨子也放假他自己掌勺,酒味淡是因为酒里兑了水。
善喜挥挥手。表示无关。
掌柜的悬着的心放了下去,继续回柜上发呆。
善喜手往袖子里抄了。摩挲下随后拿了出来,伸手摸过朱老六的酒杯:“来,大哥给你倒杯酒。”哗啦啦,酒倒满。他端给朱老六,面色沉重道:“吃了这一杯,你我兄弟恩断义绝。”
“大哥!”朱老六蹭下椅子噗通跪在当地。“大哥若是恨我,何妨杀了我。我们拜了把子就是异性兄弟,大哥要与我恩断义绝,岂不是断了我的手足。”
善喜把酒杯塞在朱老六手里,语气淡淡:“宝儿嫁给祖百寿,与杀了她并无两样,这都是拜你所赐,所以,我们不能再做兄弟。”
他如此决绝,朱老六明知强求不来,心下也就释然了,毫不犹豫的把酒一饮而尽,随后站起,慢慢的慢慢的回椅子上坐了,眼睛茫然的望着前方一隅,吐息沉重,道:“是我出卖了你们,我说是逼不得已,其实是被穷困逼的,逼得走投无路。”
他把目光对上善喜:“大哥还记得我们结拜的时候你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当时说叫朱老六,然后你说,结拜是正儿八经的事,不能用乳名、诨号,我说朱老六不是我的乳名诨号,而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
这是根刺,他轻易不碰,今儿是兄弟一场分崩离析,他亦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怨天怨地怨爹娘怨宿命,索性一吐为快,续道:“大哥你没有穷过,你最穷的时候还能读得起书学得起医,且吃的饱穿的好,而我,是真正穷过,我爹娘生了我们兄弟八个,取名字时我爹犯了难,他不识字,想学着别人取个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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