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倔,又何尝不是在坚持着维护他心中仅剩那一点尊严呢?
他应该每时每刻都是高大的,即便是如今医生也说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也该是风雨中屹立不倒的英雄。
这么些年来,段家人许是已经把尊荣刻到了骨子里。
病房的门上头是有玻璃的,知闲却不忍去看,她就静静的站在瞿世峥身侧,等待着他去敲门。
瞿世峥的目光很平稳,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段骐一直朝向窗外的头转了过来,视线交汇,他敲响了房门:“外公,我跟知闲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亲戚余悲
肃杀的冬夜,窗外黑意正浓。
病床上的段骐已经瘦的说是皮包骨也不为过了。
徐国凡说春天出院的时候,医生就要他开荤以加强营养,他却是执意不肯,直言人可死,荤不能开。打离开北平,他便一直斋戒念佛,不说是虔诚,也算得上一种信仰了。
因得接连的几回吐血,他已经没有什么大力气了,见着瞿世峥和知闲进来,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遗书我已经写好了,明天你们带出去。外头的事情交给衍之,我也放心。”
他的声音很是虚弱,知闲忍下心中的泪意,笑着摇了摇头:“外公,您说什么呢…”
“行了,我自个儿的身体,我知道,大限将至,这一辈子过的也够本了。只是有一句话,我得嘱咐衍之,日本犯我中华之心不死,外公只要你一句,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对得起身上这身军装。”
他脸上忽而出现一丝和缓的笑意,散发着慈祥的光芒,道:“咱们也不谈国事了,就说说家事吧。”
“外公,离开上海三年,未能在您身边尽孝,是我的不是,”瞿世峥蹲下身,眸光中含了内疚的意味,而转瞬又满是坚定:“瞿家的一切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外祖母他们,我会照顾好的。”
若是没有看到他搭在膝上的手在微微的颤,知闲以为,他是冷静理智的。
“不提了,”段骐叹了口气,又笑着看向了知闲:“我是无缘能见到小曾孙了,将来可得让他到我坟前去,认一认这个外祖公。”
当初见报的声明,虽是以段骐的名义,然而真正拿主意的却是瞿世峥,否则,何以这么他在段家二十多年,始终是以一个瞿家人的身份?
虽说这里面有瞿世峥的名声地位在里头,然而段骐毫无芥蒂的荫庇和保护,还是让知闲看到了他在偌大的风雨之中,将儿孙护在身后的长辈形象。
根本不会去考虑,这样的声明出来,日本特务机关妄图再请他出山之心死灰复燃,南京会不会怀疑他回上海颐养是别有居心,但凡能用自己的羽翼牢牢保护,便毫不犹豫的张开翅膀。
酸涩涌上心间,知闲眼神一暗,片刻便又是明媚的笑意,她拉住了要开口的瞿世峥,抬头对上他略带疑惑的眼神。
她牵着他的手缓缓的抚上了自己的腹,抑不住的有些颤,瞿世峥反手握住她的手,将自己温暖的手心覆她有些凉的手上。
段骐眼神忽而一亮,舒心的笑容好似这暗夜中的明星一般,划破了先前的死寂和奄奄一息,道:“好啊!”
“嘉者,美也。小曾孙就取嘉为字吧,外公累了,等不到他了……”
他嘴角还含着一丝笑意,面目从容好似平常,眼睛却是已经合上了。那样宁静祥和的神情,就好似他真的只是睡一觉而已,天一亮还会睁开眼,依旧是满目清明,仙风道骨的坐在亭子里头下棋。
知闲的泪终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亲人辞世的滋味,实在是难以言表,她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就好似什么都被放逐一空,可是她却依然还能清楚的感受到疼意。
瞿世峥任由妻子埋首在自己怀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抱着她。
泽之广者谓之衍,外公,您的嘱托,衍之会一直记得。
十一月的上海,却早早的落了雪。
段骐去世的那个凌晨,天色拂晓,这个远东大城市的人们醒来惊奇的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洁白的世界。
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到大街小巷的,是国难议会议长段骐辞世的消息。
报纸上登着他生前炯炯的照片,黑白的铅字简洁有力的回忆着他的生平,又云段老弥留之际仍心系国事,留下亲笔遗嘱,向政府提出“八勿”之说,作为国家的复兴之道。
更有谈锋甚健如任公者,特执笔评其一生,短处虽不能免,然为国勇于负责,举国恐无人能比。任公文章一出,段家人便站了出来,直言对抗日不轨之心,从未有一日是泯灭的。
其孙瞿世峥将军亲自操办葬礼,南京政府明令特予以国葬待之。当局的军政要员纷纷来到上海吊唁,半旗致哀。
身后哀荣,可见一斑。
段骐死前特地嘱托过,他是想要葬在北平的,因此吊唁礼只是在上海举办,他的遗体,是瞿世峥亲自护送去了北平的。
知闲自然是随同一起,心事重重的压着,一双眼睛红肿了有些时日,慢慢的才解开了心结。
她知道段氏曾隐晦的问过瞿世峥两个人怎么还不要孩子一事,也恰是听到了他回答说新婚燕尔的,知闲年纪也还小,不忍她受罪。
她已经二十五岁了,还何谈年纪小?
在茂城呆了三年,她服了两年的药,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中医只道是调养身体,知闲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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