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撩袍跪下道:“臣无话可说,臣领旨。”跪得坦荡,跪得干脆。
媳妇和严闻舟二人都有些惊讶,未料到我这么快就妥协了。
我却一脸坦然,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媳妇面前跪一跪,晚上床上又是一条好汉。
接着媳妇便用朱笔将“许寻”二字添了上去,然后她又从方隽手中接过玉玺,玉玺一盖,这届秀男大选就算尘埃落定了。
随即媳妇又要接见别的大臣,我和严闻舟二人便双双被打发了出来,下午日头很毒,一出殿门我就盼着早点回自己宫里,到时候往椅子上一躺,扇子一扇,凉风阵阵好不惬意。
“大人请留步。”我刚想直奔回宫就被身旁的严闻舟给叫了住。
我强压心中的怒火,转身问道:“严大人还有何事?”
“适才下官并非有意为难大人,请大人见谅。”
“原来严大人想说的是这等小事,严大人实话实说为君分忧何错之有?”
严闻舟拱手谢道:“大人大量。”
我颔首示意承了他这句奉承,又问道:“严大人可还有别的事?”
严闻舟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我,过了片刻才缓缓道:“大人可知道秀男许寻是青岗县人?”
第8章 青冈县与九连环
烈日灼目也灼心,我与严闻舟就这样站在大殿门口,四目相对但无言。
严闻舟的眉眼生得很好看,笑起来时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即使不笑看着也让人觉得莫名亲近。现在这双好看的眼正直愣愣地盯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我开口淡淡道:“将这届入宫考察的秀男家世了解得清清楚楚是我这皇夫的职责所在,不错许寻的确是青冈县人,不知严大人问这做什么?”
严闻舟道:“若我未记错青冈县是平州天梁郡下的一个县吧。”
我应道:“严大人好记性。”
这一问一答间,我始终面无表情,而严闻舟那双好看的眼却始终仔仔细细地盯着我,似想将我看的真切,又似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片刻严闻舟才道:“无事,只是听坊间传言觉得许寻这人好生奇怪,所以多问几句,看是什么个出生。”
我道:“有句老话叫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偏远地方来的人自然上不得台面,严大人见怪勿怪。”
说完这句我心中不禁感慨:一般话本子里说这句话的人绝对过不了多久就会屈服于出生贫寒的主角的淫威之下,然后脸被啪啪啪打得红肿,索性这不是话本子。
严闻舟闻言笑道:“大人好风趣。”言罢那双紧盯着我的眼,终于看向了别处,他抬头望向了天边的烈日。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觉得那句话风趣,但我也实在懒得在这大太阳底下继续和他东拉西扯。
有话快说,没话快滚,总而言之,去你娘的。
作为皇夫我是决计不能说出这些粗鄙之语的,我唯有继续端着淡淡道:“那严大人还有何事?”
“无事无事了,叨扰大人了,微臣告退。”说罢严闻舟躬身行了礼便转身要走。
“严大人慢走。”我大感解脱,嘴角不由扯出一抹笑。
看着严闻舟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慢慢地敛去了嘴角的笑意。
严闻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他的话永远不可能会是废话,每一句话就是一步棋,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我不喜欢下棋,太累太费脑,可很多时候却不得不下棋。
在棋盘上,在言谈间。
比如刚才就是一盘棋,严闻舟在试探我,以平州试探我。
青冈县是平州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县,平州是如今华庆两国交界地。
但在几十年前平州还不是交界地,因为那时平州是华国的地盘,几十年前的一场大仗打输了后,华国的平州便割给了庆国,几十年过去了,平州之失依旧是华国不少人心中的奇耻大辱,据说华国的那些主战派们直到现在还时而会在朝堂上提出收回平州这事。
我也常听庆国坊间的人说失忆前作为华国三皇子的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主战派,谁知主一主的失忆了,战一战的跑到敌国来当皇夫了,只能说这天意弄人,实在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掌控的。
随着时间流逝,很多人都忘记了现在陪在女皇身旁不理朝政的庆国皇夫是当年华国野心勃勃的三皇子。
有人忘记,就有人记得,记得的人不多,严闻舟是其一。
曾经有人说过如果一个普通人失忆那么旁人只会当他时运不济,失忆便失忆了,不会多想。
但如果是一个聪明的人失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聪明得让人后怕的人失忆,那么情况便不一样了。或许他并未失忆,或许这一切只是他为博取信任另起波澜演的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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