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简陋的院子里,一百余名获罪的女奴满满跪了一地,她们穿着红土染过的粗布囚衣,钗簪都被剥去,一个个披头散发,不少人还赤着脚,神情惶恐间带着认命的麻木。
云如瑶坐在椅中,一边看着案上的木简,一边慢慢道:“官卖罪奴一百二十六人都去坊里做工,未免太多了些。这样吧,三分之一留在内院使唤,三分之一在坊中各处商铺帮工。余下的,坊里要开一间青楼,名叫游冶台。雁儿,妳问问,愿意去的便分派出去。,”
那些女子略微有些生气,雁儿问了一下,有一半愿意在内院当婢女,愿意去商铺做工的不到二十人,肯去青楼的更是一个没有。
云如瑶嗔道:“雁丫头,不是这样问的。”她略略提高声音,“你们都听清楚了,愿意去商铺的,只要与商会签下做工的契约,待做满期限便可自行选择留下或离去。当奴婢的签的都是奴契,非主人开恩不得赎身。至于去游冶台的,平日锦衣玉食,还有小婢服侍,比寻常小姐也不差。”
下面的女子互相看着,但没有开口。
云如瑶也不着急,她拿起一枝木简看着上面的姓名、年龄,然后抬眼望着前面一个女子,柔声道:“妳是邳寿家的少夫人?”
那女子低声道:“是。”
“看着倒年轻。”
“奴婢是续弦。”
云如瑶微微一笑,“眼下这些奴婢里,妳算是正经的主母。”
“不敢。”少夫人低声道:“奴婢愿意服侍夫人。”
云如瑶摇了摇头,“不行的,邳家虽然没了,但有妳以往的身分,这些奴婢总不免三心二意。既然妳已经被商会买下,要妳做个榜样才是。”
云如瑶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样吧,看妳还有几分姿色,年纪也不大,便去游冶台好了。”
邳家少夫人胀红脸,半晌才低声哀求道:“求夫人开恩。”
“妳嫁入邳家不过六年,不计被妳随便发卖出去的妾婢,单是杖毙的小婢就有五个。”云如瑶拿起茶水浅浅飮了一口,淡淡道:“莫非妳以为我就不能杖毙一个
罪奴吗?”
那妇人浑身一颤,脸色雪白地低下头。
“雁儿,带她去吧,只要听话、肯用心做事,衣饰、飮食都比照她在邳家的用度,不得亏欠。”
云如瑶放下茶杯,又拿起一枝木简,“邳家三女是哪个?”
一个少女小声道:“奴婢愿一生一世服侍主人。”
云如瑶轻笑道:“那怎么行?妳一个娇小姐,起居睡卧都要人服侍,哪里会服侍人?还是去游冶、台让人服侍好了。”
少女泣声道:“求夫人垂怜……奴婢还未曾出阁,若是……只有一死……”云如瑶柔声道:“妳且站起来。”
少女颤微微站起身,她十七、八岁年纪,容貌姣好,一头青丝用布条扎住,气色比其他女子好了许多。从侯府沦入狱中,她的傲气已经荡然无存,目光中多了几分畏惧。
“难得衣裳这般整洁,看来在牢中没有吃多少苦头。”云如瑶吩咐道:“蛇奴,
妳去看看。”
一个戴着面具的侍奴如鬼魅般现出身形,她身上穿着黑亮的皮革,腰间系着一条布满丁结的长鞭,虽然没有开口,但给众人带来巨大的压力。场中温度彷佛凭空低了几度,众人都屛住呼吸。她绕着三小姐走了一圈,伸手捞起衣角。
邳家三小姐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蛇夫人摸了摸下裳几点不起眼的污迹,然后舔了舔指尖,“是血迹。”
邳家三小姐再也支援不住,软软坐倒在地。
云如瑶柔声道:“你们在牢中,每三人一颗窝头,一瓢水,到得第二天便有人忍饥不住,向狱卒乞食,三小姐难道忘了吗?”
少女双手掩面,低低哭泣起来。
云如瑶笑了笑:“莫以为我是心肠软的。雁儿,带她下去饿两天,她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院中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一连处置两个邳家的女眷,一个是主母,一个是未出阁的小姐,都被打发去青楼,剩下的婢妾不敢出声,屛息听着新主人的发落。
云如瑶道:“不管妳们以前是什么身分,如今都是我商会的奴婢。我们虽是商家,行事也有分寸。你们之间能吃苦、肯上进的,自可去铺上做工,待得契约期满,是去是留随你们自己心意。用心仔细、能对主子忠心的,在宅中为婢也无妨。有那些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好逸恶劳,吃不得苦,下不得力,又不能守身如玉的,去青楼也是彼此两便。”云如瑶淡淡道:“就这样吧。雁儿,妳们去分派。”
满院的女子被分别带下,不多时便陆续散开。
程宗扬笑道:“还眞有几分主母的样子。”
云如瑶起身帮怀除下外衣,一边道:“多亏了小紫妹妹,若不是她让那几个侍奴打听出底细,奴家也难让这些人服贴。”
“游冶台?”程宗扬有些奇怪的问道:“坊里有这东西?不会是富安招来的那些吧?”
“不是那个。”云如瑶道:“是奴家让人建的。不说来往的客商,便是商会的人也要有个消遣的去处。”
程宗扬踌躇一下,“让人去当妓女是不是不太好?”
云如瑶用团扇掩住小嘴,轻笑道:“难怪小紫妹妹说你是滥好人……郎君放心,挑去游治台的都是有缘由的。像邳家的少夫人欠着好几条人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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