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带他们上了战场。”
“也是我调动不当,让他们死在异乡。”
“这个千古骂名我背定了……过几日,梁王会下令逐我出境。”
李瑜的眼中渐渐泛起水雾,赢凛看着这单纯白净的少年黑如曜石像被清泉洗过一般美的惊人,仿佛能洞察人心,双唇微微嗫嚅着好像要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李瑜,瑜也算是个好字,”赢凛轻笑:“可我总觉得有个字更加配你。”
李瑜一愣,含泪笑道:“何字?”
“山谷为峪,就像你一样,”赢凛带些温柔的笑意,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虚怀若谷,洞察世事却从不为学卖弄,谨慎良善如斯,当真可贵,此子似峪。”
“峪?”声音略带哽咽。
“既然你本家姓非李,不如悬姓留名?”赢凛轻轻摸摸他的头:“就叫子峪,可好?”
“将军若被驱逐,子峪,甘愿跟随。”子峪抹抹泪花咬牙道。
“此去再难回还,”赢凛做为难状:“我本想,将你带回将军府,我父亲过几日归隐山林,带你一同归去,免得跟着我受苦。”
“子峪不怕。”子峪死死握住他衣袖,不肯退让。
“好。”赢凛见他眼角嫣红,眸中还含着清泪,实在可怜,忍不住将他整个人纳到怀里拍几下:“莫哭了,多大了还哭鼻子,叫人看了笑话。”
子峪被他抱住就是一愣,颇有些难堪,实在是他长了这么大除了自小带他的李家母子还未有人这样哄过他,因他少年老成,比一般同辈懂事更早,平日里循规蹈矩,今日这般哭泣竟是平生第一遭。
他一开始跟随赢凛只是因为此人的手段实在让他害怕,赢凛为人决绝,可用,留,不可用,杀。脾气难说是好,说他残暴,他却有自己的一套原则。说他善良,似乎有些可笑。
可身为人臣,他绝对尽职尽责,单单这一个忠字,就让人心生敬佩。但如今,这个骁勇的将士将为君王的错误背负骂名,甚至被流放,失去一切。
这,丝毫没有公正可言。
赢凛生得身高腿长,平日里看着有些削瘦,身上却很是j-i,ng壮,子峪被他这样纳在怀里无法动弹,被他身上热气一熏脸也忍不住红。赢凛身上自有一种凛冽的气息,子峪只觉得那味道像极了家乡盈泓村的风,忍不住细细闻嗅。
赢凛见他似乎好了些,就将他放开,劝回他自己房内。
赢凛躺倒床上多时,心中气闷才稍稍平息,摸摸胸口似乎并无异常,也明明将近秋分,如何这般燥热?
一闭上双眼似乎就能看到那少年含泪双眸。
他做事向来坦荡,只要心存善念,行的端坐的直。但这次,也不由得心有不忍。
赢凛再三叹息,往里转了个身,睡着了。
第6章 第 6 章
如此在赢府相安无事又过了一个月,这日午时,小内侍带了梁王的旨意前来,赢千里领着府内上上下下并赢凛子峪二人跪下领旨。
“领军将士赢凛,目无尊上,在军中横行霸道肆意妄为,致淮水一战损失惨重,今斥其出梁国境内,永不得返……念其父与梁国有功,不予追究,特赐乡间宅田,不得入梁都一步……”
“罪臣领旨。”赢凛始终带着些许淡淡的笑意,仿佛置身事外。
事毕,府中众人各自领了银子散去。宣旨的内侍不是别人正是小禾子,想当年正是他带着厚礼前来看望将军府当时的当家主母穆氏,后来穆氏产子身亡,他还着实唏嘘了好一阵,这么些年过去,曾经光鲜亮丽的将军府如今也显出垂垂老矣的衰败姿态,当年尚且年幼埋头哭泣的小小孩童如今再不能回到故土。
一群内侍回到马车之上,一旁跟着的小内侍好奇的对身侧的内侍道:“这将军府果然气派,怎地不见当家主母?”
他身侧的内侍原是萧后的亲信,唤作陈六的,用眼角虚虚瞟了一眼禾总管,见他闭着双目养神并不在意,这才小声道:“原是有的,听说并不是梁国人,产子没挺过来,去了好些年了,半路亡妻原是要将尸身送回去的,竟找不见家里的亲戚,赢将军硬不信邪将其葬在祖墓……你看,这不是就坑了儿子?风水运道这东西你若不信可是要出大事的……”
禾总管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闭着眼,听着下面这些小内侍叽叽喳喳的聊些杂话,那位穆夫人当真是个好心的人,只是可惜,去的这样早。看不到儿子出头之日了。
赢千里从始至终都未看过这个儿子一眼,吩咐林管家整理了行囊,挟了家里老小,乘车离去。
诺大的将军府,不过瞬息之间,只剩下跪着的赢凛,和立在他身后的子峪。
“爹,娘,儿子此番远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还……”赢凛对着正堂方向再次跪下,带着些苦涩的笑意,缓声道:“儿子不孝,娘还在世时就未能尽孝,如今却被逐放,也不能在爹跟前孝敬了……儿子,就此拜别。”说罢,扣了三个响头,起身时额头有些许红印。
“赢大哥,”子峪又穿回灰青色的衣衫,包袱里只揣着些干粮饼子,一件冬衣和赢凛穿过的白袍,一些散碎银钱。他的行李本来就不多,如何收拾,也只是多了赢凛的白袍子,被他珍惜的用布巾裹好放在里层。
“想不到,最后竟是你陪着我,”赢凛回房拿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笑得十分潇洒:“我原以为,毕竟我曾逼迫于你,你怕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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