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面无表情地从他旁边路过,下楼吃饭。聂不渡再一次觉得自己是被无视了。
不,应该叫,轻视。
他敢装作没看见自己,也敢把自己关在门外,还敢不回答自己说的话……全天下也就他有这个胆子了!
聂不渡踱步下楼的时候,余烬已经把桌上的东西吃了个七七八八,迎接聂不渡的,是一桌子的残羹剩饭。
“……”
本座熬夜不睡保护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座的?!
余烬没有在意聂不渡瞬间黑下来的脸,他直直起身准备出去。
“干什么去?”
他看了聂不渡一眼,目光中竟然难得有了一丝费解。
聂不渡不明所以。
片刻,余烬才冷硬的丢下两个字:“茅厕。”
“……”
聂不渡坐下,只觉自己从来没有应对过这么难搞的人,突然想到自己此时应当属于余烬的保镖,心情颇为一言难尽。
一整天都在行路,离开了阜江城就是郊区了,沿途除了树就是数,也没什么好看的,余烬依然选择闭目养神。
聂不渡倚着马车内壁,在颠簸之下困意很快袭来,他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给自己泡了壶绿茶提神。
但车内的气氛实在是沉闷,车夫在外头,余烬不说话,连下棋都没人陪,过了一会困意就再次袭了上来。
为了时刻保持清醒,他不得不把目光落到了余烬身上。
这人真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完美,闭着眼睛靠在一边,有几缕墨发落在脸颊边上,鼻梁挺拔,嘴唇偏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左眼角下方还有一颗泪痣。
传说泪痣是一种不好的寓意,注定眼睛今生多泪,为爱而生长。相书上云:一生流水,半世飘蓬,所谓孤星入命。
可聂不渡只见他哭过一次,就是那次在叶泊舟的坟前,此后无论是有多少思念痛苦,他都没有再掉过眼泪。
聂不渡又不仅想到,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十年前在乔家,浑身血污,一脸惊恐倔强的小男孩,那时自己只随意看了一眼,便将他的人生变成了这副支离破碎的模样。
难得的,一向y-in险狡诈的聂教主头一次感觉到了愧疚。
在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手已经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似是想摸对方的脸。
余烬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竟有三分嘲弄。
“……”
聂不渡迅速收回手,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余烬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聂不渡当然没有跟人解释的习惯,兀自冷静了一会,也干脆闭眼休息了。
因为心里头想的事情太多,一时不查,竟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感觉到那边平稳的呼吸,余烬悄然无声的坐了起来。
他冷冷的盯着聂不渡半天,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冰冷的剑刃在聂不渡的脖颈前横了半晌,余烬的眼中冷冽正盛,他的手平稳有力,丝毫没有因为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而有半分颤抖。
“记得下手快一点,本座不喜欢痛。”
余烬一顿,聂不渡正半睁着眼睛,慵懒的看着他,嘴角微微翘起。从容的不像是准备赴死,倒像是在享受着这一刻。
余烬眸光一沉:“你没睡着?”
聂不渡笑了:“当然睡着了,只不过作为个江湖人,有剑横在脖子前还能感觉不到么?”
余烬没什么表情,手上刚要用力,却因为聂不渡的一句话而顿住了。
“本座死了,你就是下一任魔教教主。”
“……”
余烬冷冷的看着他。
聂不渡悠悠一笑:“不知道魔教最近的传闻你可曾听说过?你是不是也以为本座是看上你了?那你就错了。像你这种人才,本座当然还有大用处,比如接管一下魔教玩玩。”
余烬皱起了眉,嘴角却冷冷一哂,堂堂魔教教主,为了求得一命,竟然连这种谎话都说的出来。
聂不渡知道他不信,又道:“本座堂堂魔教教主,若是看上你了,哪还用这么麻烦?挥挥手就有人把你绑好送到本座的床上了。但你此行,本座不但亲自陪同,还一个人都没有带,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余烬显然不太想知道他到底想说明什么。
聂不渡只好接着道:“这说明本座很重视你。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本座确实打算让你继任教主之位。因为本座拿到《错花心经》过于晚了,反噬已经深入骨髓,不出十年,本座必死。”
余烬一愣,立马去探他的脉搏,果然,脉象杂乱无章,是反噬深入的征兆!
聂不渡道:“所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本座既已自知要死,又怎会对你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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