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先生也为自己以貌取人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眼下说话倒是颇为恭敬,“敢问先生师承何处?”
这些所谓的见解,对于周玄逸来说连记忆都算不上,几乎都是脱口而出的,仿佛这天下就该是这样运转。
对于俞老先生的问题,周玄逸本想说不知道,但转念一想又怕给自己惹来猜忌,于是道:“师父是个无名的乡野秀才,俞老先生不用挂念。”说完不给俞老先生再问的余地,对先生拱手告别后便甩袖走了。
俞老先生对周玄逸彻底服了,觉得周玄逸这人既神秘又有本事,简直是个高人。
周玄逸难得能治住万德书院的这帮孩子,俞老先生像是捡了大便宜。他为自己以貌取人而不耻,懊悔当时差点把这等人才放走了。
等下午一堂课结束,中间休息的时候,俞老先生终于得了空子,非要和周玄逸论道。俞老先生是彻底服了周玄逸的才识,秉着好学的j-i,ng神,不肯放弃和周玄逸任何一个聊天的机会。
周玄逸打心眼里一点都不想搭理俞老先生,俞老先生比伏城还惹人烦,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堆,周玄逸嗯嗯啊啊两声。俞老先生一直王八念经似得絮叨,周玄逸没事可干,只能提笔写字。
俞老先生念着念着自己没音儿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这字……”
周玄逸压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写什么,低头一看,无非是论语上的几句话,道:“嗯?”
俞老先生继续道:“字写得真好啊。”
周玄逸的字苍劲有力,和当下流行的唐风很不相像,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写出这种字的人其一要腕力过人,其二要胸怀天下,能在周玄逸这个年纪写出这种字的,着实是少数。
俞老先生品了一会儿又问道:“买你一副字多少钱?”
读书人都私下卖一些字画赚点小钱,有些画的好的,干脆辞了本职工作自己摆摊做字画生意了。俞老先生当周玄逸也是这样的普通书生,但周玄逸可闹不清楚这些事儿,俞老先生问的时候,他还震惊了一下,原来字画也是可以卖的。周玄逸低头审视自己刚才写的字,没看出有什么大学问来,抉择不下应该怎么回答。
周玄逸只能把故作深沉这条路走到底,道:“你给多少钱?”
俞老先生摸着小山羊胡子,绕着周玄逸的字走了两圈,不太像个书生,像是古董鉴赏的行家。俞老先生走了一会儿,不确定道:“三两银子。”
俞老先生的话让周玄逸楞了一下,他回头又看自己的字,这随手写的破烂玩意儿竟然比他辛辛苦苦教书一个月都挣得多?周玄逸看了一眼俞老先生的表情,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起了讨价还价的心思。
周玄逸怎么也算是第一天进了卖字画的行当里,该卖多少钱他是没什么概念,但眼看着俞老先生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还有商量的余地。周玄逸本来就长着一张不能亲近的脸,此刻故意沉下脸来还真有那么几分架势,道:“不卖。”
周玄逸心想,自己要么就做大买卖,要么就不做,总之自己一穷二白的,少三两银子也不算亏。
俞老先生是个砍价的老行家,看周玄逸沉下脸就觉得不妙,于是加价道:“五两。”
周玄逸闭口不言,好像还在琢磨,这时候起了一点兴致,道:“不卖。”
俞老先生痛心疾首道:“五两八钱,不能再多了。”
两人几番拉扯,最后周玄逸以七两的价格跟俞老先生成交了,周玄逸不知道的是,这幅字俞老先生转手就能二十两卖出去。
周玄逸自以为赚了大钱,提笔就要写,俞老先生却拦住他,然后煞有其事的从书房里搬出了一整套文房四宝来。
俞老先生拿出了上好的青檀皮宣纸,周玄逸认得,这种纸润墨极好,墨韵清晰,确实是上好的东西。
周玄逸按照俞老先生的要求写一首苏轼的《行香子》。提笔写下最后一句:算当年、虚老严陵。君臣一梦,今古空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写完之后,周玄逸想到那句君臣一梦,多了一窍心思,俞老先生估摸着是要送礼的。
俞老先生去账房那边支了七两,周玄逸手里掂着雪花一样的银子,突然就有了那么一些感慨,自己竟然因为这区区七两银子跟俞老先生磨了这么久的嘴皮子?磨完之后竟然还觉得痛快?
俞老先生早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周玄逸应该毫无卖字画的经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字画值多少钱,估计现在拿着钱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呢。
俞老先生手里拿着周玄逸写的字,心想着回头包好,一起送给夏侯府的大公子夏世松。
豪门恩怨向来复杂,旁人看到夏侯爷离奇死亡都猜测夏侯府是不是要完蛋了,俞老先生不这么看,他有过一段短暂的仕途,看这些勾当比那些涉世不深的儒生们有经验的多。夏侯爷的死恰恰是一个变故,夏侯府这个庞然大物开始活动筋骨,变故就像是抽骨换血,有可能会产生新的机遇。
俞老先生怎么可能会甘愿做一个万德书院的先生?这狗屁书院里都是一群教不起的孩子,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教出一个状元,成为状元的老师。不要看俞老先生一大把年纪,也得学会为自己谋别的出路。
夏侯爷死之前没有敲定继承人,但现在看来十有**就是长子继承,趁这个机会,俞老先生应该讨好未来家主。他老早就打听好了,夏世松喜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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