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已滚,剩下这海拔差有点严重的一男一女,对视,良久,然后那女子踮起脚,拍拍男子的头:“这么撞法不痛么?”
众人立刻为这女子捏一把冷汗。却又见那男子憨实地“嘿嘿”一笑,自己的脑瓜子:“没事,那厮脑袋跟豆腐似的,不疼!”顿了顿又问,“老大,你脚踢疼了么?”
“没事,那厮jj跟豆腐似的,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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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话声音也不小,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也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摔碗的摔碗,砸锅的砸锅,有人从凳子上摔下来,有人一个趔趄打翻了菜盘子。竺自恢撑住额头,肩膀一抽一抽,哭笑不得。
那男子自然就是北巘的从一品武将——护国大将军牛仔,而能让他叫一声“老大”的,除了南玉调还能有谁呢?
只不过竺自恢就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了。牛仔他自然是知道的,那断掉的半只手,那曾经斩下皇甫烈头颅的大刀,是最好的标志。另一方面,牛仔曾是特种部队大军师的部下,那么这女子的身份更是显而易见。
南玉调和牛仔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便一同离开了“过客”,竺自恢看着尾指上又慢慢消失的细线,偏头道:“跟上去。还有……”然后抛出个包裹,“戴上这个。”
并肩走在南玉调身旁的牛仔不知为何有些心不在焉,握着刀柄的手上已出了一层薄汗。南玉调偏头看了看他,问:“紧张吗?”
牛仔低着头,许久,点了点头:“她过得好么?”
“不知道,”南玉调的声音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过于淡漠,好像当年牛家村里那个子凉薄的古怪小孩,永远散发着和周围人完全不同的气场,“我只知道她已经嫁人了。”
牛仔猛地停了下来,手紧紧握着刀柄,微微颤抖:“怎么会……或许,或许消息是错的……”
“牛仔。”南玉调的手轻轻覆在牛仔的手背,“如果你不想去……”
“我去!芦花答应过要等我,她说过要等我的。”身高八尺的男子,眼眶通红。
南玉调松开牛仔,继续往前走,音色冷清:“兵荒马乱的年代,朝不保夕的日子,誓言这东西怎么敌得过饿肚子?养不活自己,嫁人,于她而言或许是唯一的出路。再说,你现在身为军权在握的大将军,多少官宦名流欲与你结亲……”
“我只喜欢芦花!非芦花不娶。”牛仔用立誓的语气打断了南玉调的话。
南玉调愣了一下,回头用一种很是无奈的目光看着他,然后苦笑了一下:“牛仔,那是以前的你,和以前的她。”
“什么意思?”
“你可能以为自己还像以前那样爱着那个牛芦花,但当你再看到她,或许你才会发觉时间所改变的一切,不管是你还是她,都过上了不一样的人生。”
牛仔不再说话,咬着嘴唇,跟在南玉调后面。
他们一路往南郊走,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停在一座破旧的小院外。院子里,一个穿着洗得发旧红短衫的妇女背对着院门洗着菜,她的腰背要比记忆中宽许多。
“芦花?”牛仔不确定地望向南玉调。南玉调没有点头,只是用她深不见底的黑眸直视着牛仔,这无声的答案让牛仔登时心中一痛。
他看着那妇女,正要上前,却看见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孩摇摇晃晃地从屋里走出来,声气地叫:“娘……”话还没能说完整,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那妇女立刻起身两三步冲过去,提起小孩,对着屁股就“啪啪”拍了两掌:“让你别动!跑!乱跑啊!摔死你!”
那孩子满脸是泥,嘴巴瘪了瘪,“哇”一声哭了起来。那妇女便放下小孩,湿淋淋的手掐着小孩的肩膀,用力地摇:“不许哭!听到没?不许哭!”
南玉调注意到牛仔愈发难看的脸色,想了想,小声道:“她也不过才十五六岁,严格来说,还是个孩子,这么年轻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要理解她……牛仔?”
话还没说完,牛仔已经抬脚走进院子,他二话没说走到那娘俩身旁,一手就抱起了小孩。或许是这个不速之客脸色太过恐怖,或许是这一身官家衣衫太过突兀,又或许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太巍峨,牛芦花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孩子还在哭,牛仔抱着他颠了颠,用失去手掌的手轻轻拍着他,那孩子乖巧地停止了哭泣。牛芦花看着那截断手,又看看牛仔的脸,嘴唇抖动了几下,眼泪夺眶而出:“牛仔哥哥?你是……牛仔哥哥吗?”
牛仔放下孩子,在这个女人的脸上寻找当年那个女孩的痕迹:“芦花……”
牛芦花随着这个称呼,眼泪夺眶而出,她抓着牛仔的衣袖,良久才抬起头:“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
“那你为何现在才来?”
牛仔没有回答,面对这样的质问,任何答案都显得无力。但南玉调是知道的,他一直在找牛芦花,只是北巘内战,兵荒马乱,然后又是北巘政权的重建,每一天都心惊胆战……人海茫茫,找这样无亲无故的她谈何容易?既便如此,他也没有停止找她。
牛芦花眼泪哗哗地流,牛仔任凭她拉扯捶打。许久,牛芦花安静下来,她抬头看着牛仔,然后问:“你可找到牛男哥哥?”
牛仔一愣,眼中汹涌波涛涌过:“你……还挂念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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