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林沛然才知道,什么能抚平他的心。
郑文轩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弹起贝斯的时候,他喜欢将把位抬得很高,以便让人更清楚地看清他游走在四弦之间的两根手指。渗透进血液中的律动感,使得那只好看的手散发着低调又稳重的s_ao气。
闷s_ao而又不失张扬的指法走位,是郑文轩当年在乐手圈内最有名的标签。那些年,郑文轩一段贝斯solo,不知道能迷死多少吃成熟学长那种型的姑娘。
贝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就像某种叩击胸腔的低语,在这样的乐声中,郑文轩奇迹般平静下来。
他停下演奏,回头看林沛然的时候,发现林沛然也在看他。那清澈温润的眼神,和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那双死寂的眼睛完全不同,真实美好,触手可及。
他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林沛然了。
林沛然长得好看,妥妥的校草级,不然中学时的郑文轩也不会一眼就喜欢上他;郑文轩顶着贝斯加成,也顶多只能算个系草。要不是郑文轩有房,做饭好吃,会疼人,还死缠烂打,林沛然绝不可能被他拐到手里。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时光把郑文轩这颗恒星的原子核一点点碾碎、向黑洞坍缩,却把林沛然打磨成了一块暖玉,哪怕只是掌心一点微弱的温暖,也足以熨帖全部的伤痕。
郑文轩放下琴,朝他走了过去。
林沛然全身都僵硬了。他切实看明白了郑文轩眼里的东西,心里有点害怕,又隐隐期待着什么,坐在鼓凳上不敢动。
但郑文轩什么也没对他做,他只是长叹了一声,轻轻把下巴搁在了林沛然的肩膀上,曲着脖子、弓着背的样子有点滑稽,又让人心颤。
林沛然心头没由来一阵发酸。
他伸手抱住了郑文轩,不再说话。
如果郑文轩真的不想说出来,那他也不会强求。怎样都好,哪怕只能帮上一点点忙……他什么都不问,只要能让这个人紧绷的弦松弛下来。
他原本想过,如果这次复合能超过两个月……如果郑文轩这次是真的愿意回来,那他就把生病的事情告诉郑文轩,让郑文轩有个心理准备,然后拼尽全力积极治疗、活下去,一直一直活下去。
可……他已经这么辛苦……林沛然舍不得他再为更多的烦心事头疼。
还是先不说了吧。反正只要郑文轩陪着他,他就绝对不想死。
他们又回到了大学时住的那间屋子,不大不小的天地,只有他和郑文轩两个人。
……
五月的南方已经开始渐渐多雨,周末的天气y-in晴不定,从昨晚半夜就下起雨来。舒适的风驱走了暑热,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在防盗网的铁架上,发出令人安心的叮咚。
林沛然醒的很早,自从被这扰人的头痛缠上,他的每一次睡眠都既浅又短,像永远也得不到满足和充分休息的苦工,在每一天被提着吊着、如被催命一般醒来。
天空的颜色朦胧而黑沉,卧室的玻璃被细细密密的雨珠蒙住,将漏进来的那些原本就昏暗的天光折s,he地更加柔和,带着一种令人恍惚的温柔。林沛然静静躺了一会儿,难得没有立刻去卫生间呕吐,而是往郑文轩的方向蹭了蹭,缩进一团快要把他的心都融化的温暖中。
雨天特别适宜睡觉,人的生物钟也总是格外纵容这样的天气,所以郑文轩还没有醒。他也许是梦中感受到了温度的靠近,不经意翻了个身,手臂刚好将林沛然揽进怀里。
林沛然在这近在咫尺的温度里几乎化成了水。
对方的体温隔着不到几厘米的空气扑在脸上,令他面皮止不住地发烫,他不敢再乱动,怕弄醒了郑文轩,所以安静蜷在他怀里,昏沉听着时间从窗檐漏走的声音,一点一滴,把心里那个窟窿填得满满当当,再也不会嗖嗖地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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