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只见到一个背影,瘦瘦的,冷冷的,面无表情排十二指肠一般的队伍后面,被遮挡,被推挤,直到消失不见。
“康明宇?”小蘑菇在场厅的自动售货机前买水,回头还以为见了鬼。“你怎么在这儿!”
康明宇把橘黄色卡片搭在高鼻梁上,两眼晶晶得意,“有票还不让进,你当这是监狱啊。”
小蘑菇从出口摸到两瓶尖叫,扔给他一瓶,“你哪来的钱买票?”
康明宇故作高深的摸摸下巴,“谁跟你说我是买的,我在门口捡的。”
“逗我呐,有这等好事?”
“不信啊,”康明宇把钱包掏出来,里面有张照片,boom乐队和五六个高中生的合影,夹在手掌大小的黑色皮包里,“这就是幸运的证据。”
小蘑菇差点晕倒,“捡到东西不交公,你还有理了!”
康明宇不紧不慢的叙述,“你这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思想喽,里面又没钱,可见是个穷鬼撒,穷鬼还在乎丢没有红票票的钱包吗。”
“你手里拿的票就是钱,两千二百块,一分不少,走后门都拿不到免费票。你这不是幸运的证据,是别人不幸的证据,快滚,我可不希望别人以为我认识你!”
康明宇:“………”
就在二十三分钟前,他走在boom主唱身后一米远的地方,随人群向杜世入口拥围。
在中国,一切疯狂的追求都无秩序可言,比如粉丝见面会,签字售书会,演唱会,或者更接地气的游乐场,总之——只要和“人们”有关,你的腿就绝不长在自己身上。
你只能被推来推去,或者你认真排队,从凌晨排到傍晚,然后你发现没排队的人都进去了,而你还在外面,身边仍有后援团和保安苦口婆心的劝说大家不要挤,保持秩序。
大概被人群冲散了,他看到贝斯男孩坚定的从人群中挤出来,钱包从口袋里脱落,其余的票还攥在手心。
康明宇默默的捡起地上的钱包,扬长而去。
结果没走多远,他又在喷泉背面遇上boom主唱和他的朋友们了。
贝斯男孩说,弄丢了票,我不去了;女孩说,别,反正汤恩不来;boom主唱说汤恩已经来了,然后就是康明宇看到的最后一幕,白衬衫在售票口面无表情的买票。
康明宇心想,“承蒙老天眷顾,看来我是来对了。”
比赛开场时,灯光营造出华丽的巴黎宫廷风,许多女孩穿着欧式长裙,含笑鞠躬,像拉拉队正为篮球比赛热场。
每个选手都是演奏者。和配乐不同,他们的音符会说话,直戳人心。
民乐在艺术的海洋里明显处于劣势,有人觉得民乐土,譬如非洲也有他们的音乐,直叫人一听到音符就围着火堆跳舞——引申的为上不得台面。
中国古乐器也有嫌隙,西方似乎更重视我们乐器中存在的历史和内涵,对我们弹奏的音乐就如春风过驴耳。
中场时,小蘑菇抱着琵琶坐在支架圆凳上,手指轻柔的抚弄琴弦,发出微颤的嗡嗡声。
灯光打在他修饰过度的面容上,一层层光晕忽明忽暗。他带着面纱,背后墨色长发形似地毯,立刻引起一片群众的热烈鼓掌。
康明宇用嘴巴思考也能知道,鼓掌的都是二次元疯子,亏得保安仁慈,不然就要把奇装异服的怪咖清出去了。
音乐起,四周静如春湖,随着昭君出塞一曲而心情起伏。
我国音乐历史上有不少描写昭君出塞的乐曲,尤其是提到琵琶,大多和昭君出塞的故事联系在一起。
在《一素子琵琶谱》中新调6首之一,为《昭君出塞》,华秋苹《南北二派秘本琵琶谱真传》的浙江陈牧夫派琵琶曲目中有《昭君怨》,后来李芳园在《南北派十三套大曲琵琶新谱》中描写昭君出塞故事的套曲《塞上曲》。
比赛除了要有实力,选材也必然高明,剩下的绝大部分还要靠幸运。
康明宇觉得自己就挺幸运的,他捡到了票,还正好坐在boom主唱和汤恩之间。
“你怎么会在这儿!”玲玲见到六排十三号座上有个讨厌的人,掐腰怒视。
康明宇厚脸皮的傻笑,拿出票根给她看,“我的票,六排13号,没毛病!”
玲玲的票是托内部订票员特选的,汤恩和主唱在一起,另外她和她的心上人坐在后排相同的位置。现在汤恩好不容易买到与boom主唱相隔的座位,他们中间应该没有人才对。
汤恩狠狠瞪向康明宇,如是警告。他却洋装看不懂,自顾自的傻笑。
“没见过你这样的渣。”
汤恩第一次跟他说话,并一度告诫自己,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他活到现在绝没见过比康明宇更差劲的人。
“等等,汤恩,坐下来一起看呗!”康明宇拉住对方的手腕往回拽,本来狭窄的过道根本没有趔趄的机会,汤恩不偏不倚,把他扑了个满怀。
灯光骤暗,群众场上寂静混黑,台上响起琵琶叮叮如铃,康明宇所在座位的圆型小范围内目光不约而同的聚积到汤恩身上。
汤恩抬手给他一大耳刮子,打的脆响,周围观众又是一阵唏嘘声,还以为是听那《昭君出塞》有感而发的。
康明宇长这么大也没被人打过啊,现在还不是却捂着脸装委屈,当真是种新鲜体验。
“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他用衣袖顺势给他扫扫座位,“你坐,现在已经开场了,不能乱走动,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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