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鸟依枝空鸣乐,忽然俯翔而去,离开隐蔽之乡。感慨就如潮涌、如悠云,如瀑布飞流直下无穷尽。
他闭上眼,金光把血液的颜色映透在视网膜上;红的又不似火,不似血,不似谁家喜宴初芙蓉,红帐步摇额罗遮。
他突然有点好奇,那些电影里跳崖跳楼跳闺阁的女子,每次正面俯冲还要在空中像天水运动员一样来个优美的大翻身,落地时无论身下红的多凄惨,总是正脸朝天,凄婉不绝。
本着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好奇和实践得真理的求知欲,他睁开双眸,缓缓松开了搭在窗框边的手。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迟到的挽留
若说坐车是种享受,那你一定是没做过长途车。
宋玦从姑妈家回来,是被姑父和堂哥开车送来a市的,同行者还有一只号称专业保姆的金毛和一只非宇航员的金丝熊仓鼠。
所以说,这就叫作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玦和二者坐在后位,时常会幻想狗拿耗子的画面。
“胖妞”今年五岁了,喘气都会流口水,喉下的皮毛和瘦骨嶙峋的九十岁老人一样松弛,行动缓慢,脑筋愚鲁。
姑妈把它送到爷爷家,让其成为老年人生活的必备环节,养鸟、遛狗、练太极。
“飞轮”是他在堂嫂的宠物店里领养的,办理过领养证,并且定期去医院做检查。有了它,宋玦归程的背包顿时沉重了许多。它需要木屑、浴沙、磨牙石,瓜籽、核桃、爆米花,随时随地发出稀碎的咔咔声,双手捧着果仁,一双黑扣子般的眼睛享受人生式的半合半睁。
当你在它家门口伸出手,它会自觉跳上来,小巧的窝进你手心,直叫人爱不释手。
高速长达十小时,他们下午出发,一直到清晨抵达。两条高速两个服务区,他只下去解决过生理问题。车里气不流通,闷得人臭味相连。胖妞像个暖风机,恨不得扔进冰窟窿里才舒服。它还老伸个狗头跟你亲近,欲罢不能啊。
堂哥和大伯轮流开车,周身劳顿,宋玦也睡不舒服,希冀远方那柔软的大床。
到了a市,大伯先送他回家,再调头去爷爷家探望。他提着“飞轮”的手提仓鼠笼,像只笨重的大企鹅一样摇摇晃晃走进小区。
飞露沾翠,晨光蒙蒙穹初生,四方无人,渗路宁静蝉不鸣。
他走进电梯,直拿脑袋贴铁板,仿佛脖子上的石头太沉重。好不容易把钥匙c-h-a进房门,脚下一片漆土,还以为打开的是狮子女巫和衣橱。
“这么多信,要在我这开乌龟慢递吗!”宋玦直接一步跨过去,头也不回的走进卧室。
一切都可以推迟,只有睡觉刻不容缓。他把仓鼠放在竹板桌上,掏出飞轮的碗加点食物,然后抖开被子蒙头就睡。
窗外日光渐烈,可怜照无眠。他又一股脑爬起来把窗帘拉的密不透风,那架势就像东藏西躲的罪犯。
既然已经起来了,他想着干脆倒杯水喝。趿拉着拖着挪进客厅,眼球却被万亩土一抹白捉住了。
那是驾驭所有牛皮信封之上的特别的信——信封呈米白色,四周贴了金边。拆口处用火漆印章封住,红印凹陷是个小字,宋玦敬启。
难道苏文杰是个披着摇滚外衣的文艺青年?
出于好奇,他蹲下来捡起信件,轻轻撕裂。
里面两层折叠的纸逐一展开,字迹一如他前几封看到的那样娇小秀气。
宋玦,打扰你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存在太多不现实的希冀,不该再来打扰你。可能你觉得我宁愿接受玲玲的帮助也不肯抬起头做人,是我的软弱与你背道而驰,我自认。我以前真的很想去那所大学,偶尔换个角度想一想,可能上帝把我生在潦倒的家里,就是想让我改变自己懦弱的x_i,ng格。我已经拒绝了雅思音乐学院的邀请函,这是第二次了,看到它仍然有莫名的激动。下周六早晨能和你见一面吗?在a北火车站,我等到八点十分。如果不能来也没关系,如果不想看也没关系,我还是要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懂得用心撑起自己的身躯,遇见你很好。
是不是每个写信的人都巨笔如椽,比如三毛给家里的信,王小波给李银河的情书。或许言语口出不思,下笔时却总要深思熟虑。
苏文杰要走了,宋玦把信放在一边,坐到仓鼠桌前沉思。
头顶的钟表已经七点四十八分,从这里赶去火车站应该来不及了。
难道爱情真的值得让人放弃那么多,他的两句歪理,他就信为神明。
他颓废的揪住头发,把脑袋往桌檐撞,眼睛不由的就红了。
他就像个坏小孩,明明只是摔倒了,却越哄越闹越伤人。回想那天最后一次见到苏文杰,他为难的样子是真的很想拿到雅思音乐学院的邀请函。
他确有天赋,只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如果不是遇到自己,事业爱情早已处处耕耘。可自己又做了什么,明明是想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现在却让他载饥载渴的逃离。
来雅思也很好啊,那样就可以天天见面。为什么他当时就想不通,就因为看到一个女的,对爱情产生质疑了吗?
在这场心劫里,苏文杰并不软弱,软弱的是那个若即若离的自己。
“不行!你想离开我,不可能!”
风行电掣的穿戴整齐,他从抽屉里拿出钱包,把房间里所有的电源关闭。临走前他轻轻安抚“仓鼠飞轮博士”,“乖,阿爸很快就回来,给你带个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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