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岂尘诧异道:“你家厨子,竟然也做这种菜?”
“我家厨子会做,不一定经常做。爹爹不在的时候,得为弟弟做啊。”
“啊……”段岂尘长叹一口气,“那我要感谢国舅爷。”
朱仙婉难得在别人提到她那不成器的弟弟的时候笑了:“谢他?你要是来日遇见他,喝酒不要把他灌死,我就先谢谢你了!”
“啧!说这种话,好像我生来就是来灌死人的!”
“你这次和陛下喝了多少酒?”
段岂尘先是一愣,“你坐我旁边你不知道?”
“我没数啊,你们俩喝成那样,我都没法儿看。”
“唉……我也不记得了,我就是喝完一开始那三大杯之后,陛下一旦举杯,我就陪三杯,陛下喝了多少杯?”
“陛下后来用的和你的一样大,那么大的一觞{95},陛下喝了五杯吧,我记得。”
“那我就是十五杯。嗝。”
段岂尘在她面前毫不顾忌礼仪地打了个响嗝,酒味和菜味一块儿冒出来,结果两个人连带身边的两位婢女都笑了。
“真是能,那一觞怎么也有三两{96}酒,陛下随便喝个一斤半也就罢了,你这一口气,喝了五斤酒啊!”朱仙婉还想补充说那可不是什么农家随便酿的浊酒,到底是宫廷造,说烈不烈,说不烈也不是水啊;段岂尘立刻接话道:“是啊,可不醉吗?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然后便趴到窗边,看了又看,“耽误你赏月了,咱们快出去,走!”说着就要起,结果站也站不稳,一个趔趄,扑到朱仙婉身上。
段岂尘的美丽面容一下子靠得前所未有的近,朱仙婉已经来不及反应去看别的地方,只能直愣愣地盯着段岂尘看。时间就在这时候被主宰它的神拨慢,拉长,朱仙婉看见段岂尘的眼睛修长发亮,喝醉了的眼神迷蒙,鼻子这样高挺,薄薄的嘴唇自然上翘:她呼出的气息还有淡淡酒味,今天的酒是掺了桂花酿的,这样好闻。绝不像曾经叨扰她的朱和之身上的腐臭酒气。
现在有很多世族子弟动不动敷粉熏香,肤白貌美的,怕不是只恨自己不如飞燕合德。朱仙婉不是觉得男子打扮就不对,反正女人都在皇帝在仕官,男人凭什么不能打扮?但是她总觉得男人打扮起来,好看固然也好看,媚固然也媚,但是有些天生的东西就是学不来。那种fēng_liú气度和美丽是属于女子的,只能依靠在女性的身体上。
再说了男人哪来的这两团要命的柔软?
段岂尘差点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幸好鲜卑侍女上来从后面扶住了前摇后晃的段岂尘,给她穿好鞋子。两个人出门的时候都有点脸红,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同一件事情。
两人坐在庭院里,月亮刚刚挂在中央,又大又圆,光彩清丽。两人无言看了一会儿,段岂尘说,好月色怎能无歌?于是命人取来了琵琶,问朱仙婉想听什么。朱仙婉道:“凤熙选师傅的时候,那曲子真好。我倒是想听那个,只是这时候缺了人手也没法弹。还是你觉得什么好就弹什么吧,我都喜欢。”
若照以前,她应该说“我无所谓”或者即便说“我都喜欢”还是意味着“我无所谓”,不过这次说的是真话了。
但她到底还是朱仙婉,既想得太多,又善解人意:“你们鲜卑人,在月圆之夜会唱什么啊?”
段岂尘说唱得多了,手一拨,就给她唱了一首,又一首,再一首。她用鲜卑语唱,朱仙婉听着听着找到了节奏,便打起节奏来。唱完一首,她总要问段岂尘,这首歌唱的是什么。段岂尘便说这一首是歌颂勇士,那一首则是说世事沉浮不由自主、不如欢笑,最后这一首则是说歌者站在雪山下仰望高山顶上的美人,美人是他的心上人。
段岂尘虽然喝了酒,嗓子依然亮。唱着唱着觉得不过瘾,月光又亮,就将本在一边观看的凤熙的琵琶老师宿雾叫过来,把琵琶递给她,宿雾弹,她要跳舞。
朱仙婉见状出言阻拦:“你酒没醒呢,路都走不稳还跳舞,万一一会儿摔了怎么办?”
段岂尘笑道:“才是酒醉才要跳舞呢!不然跳不好!”
朱仙婉还是想阻止,段岂尘直接走过去,双手放在朱仙婉的肩头,把朱仙婉按回座位上,低下头去对朱仙婉说:“你就看就得了,哈哈哈哈哈!”
朱仙婉本来还想把脑子从模糊的震惊中——她不知道自己被什么给吓着了,难道是段岂尘的美貌?——拉回来,想一想段岂尘是不是还没醒酒这回事,结果乐曲一响,段岂尘开始跳舞,她就没法思考这回事了,注意力全部被占用,没有一丁点儿富余。
段岂尘其实知道自己今天不完全是喝酒喝醉的,因为好消息来得突然,过于高兴,心神便因为兴奋而沉醉了一半,再加上皇帝的好兴致,如何不喝多?自从来了建康,再也没有人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和她喝酒了。平日里一个人,喝不了这么多;和别人一起,别人见了她的样子又要说她不懂礼貌,甚至以酒挟人,准备灌死一个算一个。只有皇帝豪迈如旧,根本不在意。她不是不知道皇帝武功很高,喝酒对她根本不是个事,自己是无论如何喝不过皇帝的;但是太高兴了,她要庆祝,她要以一个鲜卑人的方式庆祝。
乐曲的节奏越来越快,她脚步如飞,让别人简直都要看不清了。在越来越快的速度里她觉得自己挣脱了一切束缚,告别了一切挣扎,灵魂即将升到无尽的天际,像鹰一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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