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回了家。
裴慎一言不发, 沉默地跟在她的后头。
等到家中时,甄父和裴淳已经回来了,两人玩得十分尽心,还买了不少东西回来,一见她回来, 裴淳便立刻提着一个小花灯跑了过来:“嫂嫂!这个给你的。”
甄好垂眸,却见那个小花灯正好是金鱼的形状。今日她就只近距离看了这么一个花灯。裴淳给她的这个小花灯却没有她见过的那个大花灯精美,还是纸糊的,今日满街都是这样的小花灯卖,也就裴淳记着还给她带回来一个。
甄好面色不变,接了过来,轻轻说了一声谢。
她与裴慎回了院子, 到屋子门口才分别。
甄好寻了一处地方, 将这个小花灯挂上,而后退后了两步,仔细观赏了一番,心中满意。
枝儿在一旁道:“可惜了, 姑爷怎么就没想着给小姐您买一个呢。”
甄好斜了她一眼:“要他买什么?”
“买花灯呀。”
“买这个做什么?”甄好漫不经心地道:“这花灯也放不了多久, 过个两日就坏了。”
枝儿道:“这上元节, 一年就这一回, 姑爷和小姐也就看了一眼,后来一直坐在茶楼里喝茶,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老爷也要怪姑爷了。”
甄好心不在焉:“那就别让我爹知道,你不告状,还有谁会知道?”
枝儿吐了吐舌头,转身走出去:“我去给小姐准备水。”
另一边。
裴慎抱着衣服到了浴桶前,他先将换洗的衣服放下,而后脱下身上这身,小心叠好放在一旁。
这衣裳他也没穿几回,是甄姑娘特地做给他过年时的新衣,甄姑娘也有一套纹样一样,旁人见了,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他今日特地穿出了门,只可惜,甄姑娘没穿。
裴慎走入浴桶之中,热水淹没至胸口,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缭绕的雾气,一时有些出神。
每天晚上这个时候,他都会想一想白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面是反省自己有没有做错事,一面是又是梳理自己有没有忘记什么。
他每一日都做的很好,唯独今天晚上,无论他怎么想,满脑子都还是甄姑娘。
裴慎甚至还想到了当初大婚之前,甄老爷带着病体来寻他,告诉他甄家替他还完了债,安葬了祖母,而后向他提出要求,说要他入赘甄家,做上门女婿。
甄老爷说,甄姑娘喜欢他。
可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甄姑娘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他却到如今才喜欢上甄姑娘。
他还想到大婚当夜,他入了新房,满目是大喜的红绸,他甚至没有揭开甄姑娘的盖头,只站在桌前,站在一个距离甄姑娘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冷淡疏离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说,要与甄姑娘做假夫妻。
如今想来,裴慎心中也满是遗憾。
这辈子也就这么一回,他能有幸与甄姑娘做夫妻,也就这么一回,还能有大婚之夜,他本可以亲自掀开盖头,却被他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以后就没有了。
甄姑娘想着要与他和离呢。
裴慎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把湿漉漉的头发拢到脑后,被温水浸润过的脸庞蒙了一层雾色,他垂下眼睑,挂在长睫上的水珠颤颤巍巍地落下,滚入水中,融为了一体。
他伸出手,放到面前,翻来覆去地看。
这双手能握笔,能握刀,什么都能碰,可唯独不能碰人。
连甄姑娘也碰不得。
他近不了人,不管是碰到谁,甚至还没有碰到,只要一靠近,就会浑身发抖,冷汗连连,今天晚上便让他吃尽了苦头。
若是正常人,怎么会有他这样的怪毛病?
裴慎闭上眼,那场景仿若就在眼前,他刻意不去回想,可当初的恐惧却刻在了骨子里,哪怕是他刻意去忘记,可每逢接近人的时候,还是会立刻出现在眼前,清晰如昨日重现一般,闭上眼也忘不掉。
裴淳只知道他不喜欢亲近人,却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裴慎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过,就连他的祖母也只是以为他被吓到了。他向 来都藏得很好。
梨花巷子深处的破落院子里,住着一个裴秀才,十几年前是一个,十几年后还是一个。
老的那个考不过科举,郁郁不得志,整日沉迷于酒色,在科举失利之后,便一蹶不振,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叫得出花楼里所有姑娘的名字,却把书上那些圣人的名讳忘了干净。临了得了一身病,某日夜里醉酒,与老妻一块儿投了湖,尸身在水中泡了三天三夜,身上的溃烂伤口泡得发白发臭,行人捂住口鼻避之不及,最后由亲子收敛了尸体。
尸身葬在城郊荒岭,坟头草长了半人高,□□年没有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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