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狭窄的马车里响起,略微突兀。
霍显高大身形一顿,保持着一只手撑在马车门的姿势,稍稍回过头,看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姬廉月。
他目视前方,下颚紧绷,好像甚至没有勇气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男人脸上依然没有情绪变化,他只是保持着那个堵在车门的姿势,没有回答,也没有立刻下车。
旁边是别人府邸的马车车轮轱辘轱辘滚过在青石板地上发出的声音,还可以听见别的官员下车,落脚,与同僚的问候。
那车外头的交谈声,反而承得马车内的安静叫人分外难以人世间。
就好像一壁之隔,忽然就成了两个世界。
车内很安静,安静到姬廉月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姬廉月被霍显的目光看得有些难受,他完全搞不懂这男人在想什么,第一次感觉到驾驭不来……他只好转过头冲他勾起唇笑了笑:“按照话本里,你应该也亲一亲我,覆盖掉他的味道。”
他都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起来的时候,听上去有多绝望。
只是看见昏暗的马车里,男人看过来的目光暗沉却锐利,良久他皱了皱眉,神情冰冷到姬廉月心惊r_ou_跳——
……这人不在乎他。
完全不在乎。
当这个想法一下子钻入脑子,姬廉月坐在那第一次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霍显那冷冰冰的眼神,心想难道我真的要看着这样的目光过一辈子么?
想到半年前作天作地要嫁这一面之缘的男人,“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头一次砸在头上,姬廉月被自己吓了一跳——
一句“霍显,要么和离算了”都被吓得到了唇边,忽然,那挡着外面光的高大身影挪开了些,一束光从外面照进来。
闷哼了声,姬廉月抬起手想要挡,这时候却感觉到一只有力大手捉住他的手臂,将他往外拖了拖,他甚至没怎么反应过来怎么了,便见男人微微蹙眉,薄唇抿起的严肃刚毅面容靠了过来——
他的眼里有深不见底的幽光,仿佛能够吞噬人的心智,那握在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掌心的温度通过衣料传来……
有些粗鲁地将满脸懵逼的人拖过来一把摁在怀里,他低下头重重咬住他的唇瓣,舌尖挑开他的牙关侵入肆意了一番,又在得到回应之前,不怎么留恋地撤了出来。
粗糙的拇指轻揩拭过他微s-hi漉泛红的唇角。
“可以了吗?”
耳边响起男人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声音依然是冷漠的,中间带着一点点不耐和更少的无奈——
“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着,都在想些什么没用的东西?”
然后在姬廉月来得及把自己脸上呆鹅一样的表情换走之前,男人已经抽身,推开马车门跳了下去,稳稳落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
从姬廉月这边看过去,还能看见他紧绷的侧脸上面写着的严肃,就好像他刚才只是把姬廉月抓过去打了一顿。
坐在车上放空了片刻,姬廉月这才慢吞吞跟着下了马车,来往的官员见“公主殿下今天也是标准地被抛下一个人”司空见惯,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人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但是这一次,姬廉月就没那么闹心——
他嘲任他嘲,“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句话,偶尔其实也可以将贬义的意思忽略一下,反过来用。
第57章
姬廉月拢着袖子走进大殿的时候, 所有人都觉得他心情不错——就连总管太监都得了他一个笑脸, 实属难得。
要是顾月娥在这大概又要叹息陆丰一片真心喂了狗……怎么就喜欢上了姬廉月这种没有心的人。
“姬廉月今日心情不错。”
“听说昨夜陆丰逃狱了……”
“什么?!”
“哼,京城之中流言蜚语向来空x,ue来风,事出有因,想来陆丰逃脱诏狱同那闲散王爷脱不了干系,而且还有锦衣卫蛇鼠一窝……”
议论纷纷中, 束手冷面站在人群后的驸马爷被当做了摆设。
他听着那些官员兴高采烈地嚼舌头说着陆丰与姬廉月的fēng_liú韵事, 本就无甚情绪的脸上这下子看上去更加高深莫测——
“那驸马爷呢?”
“过气了吧, ”一中年武将笑嘻嘻地捋了捋美须, 常年军中沾染了些兵痞的习性讲话也一点不讲究, “姬廉月到底是个男人,男人不都喜新厌旧么?”
霍显不免多瞥了那说话的人一眼,不过也就是个官大一级的从五品武略将军,却因为沾了“将军”的名头, 腰杆像是比别人都直——
总觉得自己战场上得来的官位,总比那些武举、文举的花架子来得光荣一些。
殊不知自己上了战场, 不过也是祖上历代武将, 得了机会,起点比那些大头兵不知道高了多少……这把年纪不过混了个从五品, 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
棱角分明的眉眼沾染上一丝丝冷漠,霍显并不在意这些人在背后如何编排,遂拧开头去——
他知道他不在意,他驸马府上另外一人却是非常在意,那人生在贵妇圈子里染了不少臭毛病, 比如“沉溺于流言蜚语八卦,人物风评”便是其中之一。
男人顺着众人的目光随意撇了眼站在队伍另外一端的姬廉月,真的只是瞥了一眼,正欲收回,那人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
与他目光对视上的瞬间楞了楞,他对着霍显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他是他的心肝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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