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说她逃出府的那一日,本想来见他的,只是因他有客才被下人们请到了偏厅,下人们说,大夫人在偏厅中坐了一会儿,不知听到了什么,捂着嘴便跑了出来,在房间里不敢出声,哭到几近断气。
……
世事一场大梦。
最终禹王也没等到加封的旨意,恼羞成怒,企图逼宫,却被刚刚秘密回朝的九王爷带兵堵了个正着。那个在边疆磨练了这么多年的小王爷一身钢骨,雷霆手段镇压了一众叛党,信京一夜换天。
他也在他面前哭得一脸凄楚,他提着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字一句地说:“我备好了礼物,幻想了万遍,千里迢迢从边疆回朝,只想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当年大婚,你说过你会好好待她的!你说过的!你为什么没有做到?”
南郁抬起头看着他,笑了出来,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扭曲,最终停也停不下来了。裴深把剑“哐啷”一声扔在他面前,头也不回地走了。
仿佛一种默契,他和裴深联手,逼死了在狱中的禹王,逼疯了江延,一杯毒酒赐死了江凌瑶,把所有伤害过她的人杀得一个不剩。
可做了这些还有什么用,那个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他在日复一日的生活当中逐渐清醒地认识到,若没有当年那些让他误会的事情,若自己的心胸能稍微开阔一点点,若他在日常生活中略微用些心去得知那些明明很容易知道的“听说”,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会知道江释月到底是怎样地爱着他,也会知道自己从来——
从来,也是爱着她的,爱得水深火热都无所畏惧,爱得生怕丢了盔甲,爱得不鲜血淋漓,就不能罢休。
可是……
南郁笑着想,若如她生前所愿,重来一世,他却希望江释月还是不要遇见他了,不要遇见他,更不要爱上他。她应该遇见一个裴深那样爱得深沉宽容的人,遇见一个他那样敢于认清自我的人,只有那种人,才能给当初胆怯又卑微的她,最有安全感的爱情。
雨下得好大。
辗转半生,光华逝于天地,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少女最终还是死了,死在了他步履匆匆的征程里。
恨。痛。悔。
最后连麻木都没有了。
南郁望着窗外的雨,痴痴地笑出声来,迟了半生的眼泪滴在手中的宣纸上,模糊了那句“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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