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是收到了,但你未免太过客气了。”
“原本是你一朝洗刷过去, 重回南军机,该是我们这帮同僚来好好为你庆贺一番才是,这倒是劳费你替我想的周全。”
三人一道往前并排走着,抚了下唇边短胡须的图里琛一边感慨一边这么说。
结果一听这话,未等段鸮开口,一旁站着的达哈苏就先来了一句。
“图里琛,和段玉衡这人可不讲究这套,要我说,咱们俩也甭和他客气,他送什么你收着好了,往常我可想拿他点好处都拿不到呢。”
达哈苏这话倒也有意思。
思索了下明白是什么意思的图里琛一听也不继续故作沉闷老古板了,而是点点头才拍拍达哈苏自己的官服肩膀回了句。
“好,好,那我可就不客气,都是自己人,不过,今日的早朝和议事,玉衡刚回来,还要多多小心。”
这话倒也没错,历朝历代的官员之中,亦是有自己专门的小圈子的。
南军机是帝王权利的中央,自也是有这番道理。
段鸮如今一回来,也就顺理成章取代了王掞成了他们这个圈子的中心人物。
而见三人都走在这儿。
陆续后头也有人上来或是打招呼,或是远远看看保持着保守或排斥的观望态度。
站在最当中的,多年来到哪儿都算是领袖人物的段鸮对此也客客气气,和各位和他属同一品级的大人们谈及一两句沐休期间的公事。
这一切进行有条不紊,亦是一番发生在殿外官员间的日常交际。
官服补子上以飞禽图案划分的文官圈子们这边在红墙大殿前的偏所门口跟段鸮一块立着。
却在这时,另有道脚步声从身后这么出现了。
当下,这一头,肩上还披着灰白色狐皮大氅的段鸮感觉到面前的数位官员都有点议论纷纷地朝身后看,他心中一听身后的齐刷刷的脚步声顿时了然,顶着朝珠,珠玉顶戴加身,拢了下深蓝色官服的马蹄袖管这才跟着人群扭头朝殿下方看了眼。
下方石阶上上来一群人。
人群之外,乌泱泱地正走上来一群和文官这边一众有点着装上就区别的人。
走在正中央,自是当朝最显赫的两位老大人。
廷玉老板与鄂老。
两位老者看样子是宫门外狭路相逢的,明明同为三朝元老,却也不怎么发生私下交谈的样子。
其余守在殿外的文武百官见状立刻冲地位算得上是最德高望重的二人作揖,以示尊敬,段鸮亦在其中,和达哈苏他们一起向这两位三朝元老恭敬地行礼。
隔着这一段距离,观两位离寻常官员们老者之面容,一个年轻时必然也是虎目俊朗,另一位也有一番雄鹰般的气魄风骨。
飞禽和走兽。
自古,亦代表着朝堂之中的两个不同的阵营。
而当廷玉老板先一步走之大殿前后,他还单独停下,又顶着一头华发和贵气雍容的仙鹤批领朝服就冲着一侧低着头,拱手行礼的段鸮来了一句。
“玉衡,待会儿站在大殿外官员的最前头。”
“今日早朝后,在偏所另有六部的一场公开议事,到时记得替我过去。”
“是。”
二人这一番交流进行地很快。
可明眼人都立刻看出了门道。
廷玉老板说完就也继续进去上朝了,对此,那身上穿着麒麟官服,面容更沧桑深刻些,头发却颜色更黑一些的老者倒也没说什么,而是对着自己后头的另外一个身影也来了句示意他在殿外。
鄂老这私下和身后人的对话,其他人也没听清。
但等鄂尔泰自己说完也跟着往大殿里走了,眼睛不用往旁边看,这一边正对着殿门背身站着的段鸮都能猜到这到底是谁来了。
而与此同时,旁人之语也被他听见的。
“是富察家的。”
富察家的,本就各个都是人中英豪翘楚。
但段鸮认识的姓富察的,还能让他这么在乎的,天底下也就那一个。
踏。
踏。
身后是黑色厚底官靴落下的脚步声。
在段鸮身旁,一步步跟走上前站好的傅玉一停下,也盯着大殿前合上的朱红色的内殿大门,他视线落在灰白色石阶上,也不看人的样子显得十分倨傲自持。
往常总是桀骜不逊地散着的黑色长卷发今天完全束在脑后,显得很利落干净,露出整张面容五官极为深刻英俊且男性化十足的一张脸。
作为和段鸮品阶刚好一致的公爵家出身,他这一身狮子补服石青布的官服肩头还笔挺地加着两边毛皮披领。
这保暖华贵的黑貂毛批领作为颈项而披之于肩背。
本就是用于官员的朝服礼仪,加上这一身世袭贵族的狮子补子石青色朝服,配着的着装和段鸮是明显区别的,也衬托的傅玉整个人分外的出类拔萃,身姿挺拔。
“早,段军机。”
对着正殿大门,傅玉看也不看他,只很公事化地望着前方张口来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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