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气,细听之下却是真有种差一点就要老泪纵横的意思了。
对此,门口段鸮只抬手示意他起来,等被那欣喜不已以至于有些无措的老仆恭敬地为他开门。
二人这才先一道绕过这院落里一棵杏树进入里头那点着灯的内间。
期间,低着头根本不敢和他并排着走,并缓一步小心跟在段鸮后头的老仆先是替他开了这小院子的门。
又像是专为了他的到来,才准备了一番般特意把这院落的书房卧室都收拾了一遍,还早早地点了半炉子的熏香在屋子里。
于是,等段鸮从外头推门一进去。
就看见这那收拾的极干净的内室飘着一股他最熟悉的净香的味道。
隔断之后的香案上头,供着一尊骑象文殊菩萨,旁边另c-h-a着两束供给菩萨的净瓶山茶。
挂着一排屏风帘子的床榻上摆着身料子极素的常服和一双黑底三宝靴,是往常他在京城府邸时常穿的。
桌子上摆着一壶香茗。
还有些他素日里常用的书房墨宝在一边那张八仙几上备着,通透敞亮的室内一切一如他从前在京城之时,处处都料理的极为周到雅致。
“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本不用如此费心,不过,倒是难为你还帮我记得这些了,这些东西我自己都快忘的差不多了。”
这一切布置,看上去都极花心思。
看到此情此景,难免又想起从前的一些事,背手站着的段鸮这么说着,倒也引得那老仆越发不敢说什么了。
“这怎么算是费心呢,这都是大人以往常用的东西,奴才这么多年可都一直留着。”
“您虽然那日辞官离京,但京城官邸的人私下却也都散,河北那边当日您当差时旧部也留了不少,还有段家老宅多年留下的仆役和良田,光是每年庄子里进账出账的杂事,我等也只敢替大人好生照料着,等着有朝一日能真的回来,将这一切旧事拾起。”
老管家口中所说的这些事情,却也是实情,四年间,段鸮其实一直没有主动c-h-a手过这些事。
所谓的家宅旧部,都是他以前在朝堂时留下的。
如今他一个人漂泊在外,没空理事。
却也放心的将这一切都讲到这老管家手中,所以此刻,不用说什么就也吩咐下去的段鸮闻言先是坐下,拿起那桌上的香茗听着,却也来了句。
“这些都是杂事,有你替我在那头料理着,倒也无事。”
“不过,回京之事本就不急,下次记得再来找我时一切从简些就罢了。”
这些他口中的话,明伯自不敢反驳。
因段鸮提出说先处理公事,所以出来时,那老管家,也就是他多年前的部下明伯已在外头候着了。
今晚会来,本就是找他有些话要问的,段鸮坐下又看了些桌子上搁着的四年间久违的折子之类的。
这些事,他久不经手,却也熟悉的很。
大致翻阅了几下,拿上他惯用笔几下批注却也将这些书信中要告知他的那些事看了个大概。
这其中,有来自京城的几封密函,也有他那些从前的旧交情给他的一些私人书信。
从前的他算不得一个人缘特别好的人,相反顶着个残忍酷吏,抛弃生母的糟糕名声在外头,外人对着段玉衡也基本是没几句好话。
他y-in险狡诈,爱耍心眼,还心狠手辣不是个好人。
不过就因为他手上握着的权利,和在朝中即便消失却也时刻存在的影响,却也让他有着那几个共同利益的维系者,
这使得段鸮能够不回去,却也将京城时下的有些事看个明白。
也是说到这儿,桌案上在批注着东西的段鸮才突然想起了件事,又问了那站在自己旁边的部下一句。
“明伯。”
“诶,怎么了,大人?”
明伯问道。
“如今这京城之中,姓富察的还有几个?”
“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随便问问。”
段鸮明显不想多谈,就也这么回答。
“额,除了当今皇后娘娘,还有已过世的李荣宝大人,就也只剩下富察家从前的家生奴仆了吧?”
大约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明伯仔细想想却也将这些事告知了。
“皇后?”
可段鸮一听却顿了下。
因从前他是功名出身的汉臣,就也不算了解这上三旗家族的事,尤其是段鸮这个人素来名声不好,除了维系利益的几处关系,他却也没有太多满臣那边的关系。
如今细想,新皇登基前还被叫做宝亲王的时,确实在府里就被先帝指了个富察家的格格为嫡福晋,后来又成了这皇后,可后宫之事,他也不会太熟悉。
但好在老管家这一席话,倒也说的简单清楚,想来明伯口中的话不会有错。
这么想着,段鸮也不多问了。
他本就不是很执着这一点,之后也就看完手头那些东西放下说了句,那今天就到此吧。
“是,是,这一切大人心中肯定自有定夺,老奴知道您今晚要过来已备了些水,您在处州奔波多日,今天既然来了这儿,不如先用个茶再好好歇上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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