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能感觉额头的青筋都在跳,什么风度都不管了,只差没有指着小红姑娘当面澄清,他声音高了几度,急着同这种传闻撇开关系,“她自己找人私奔,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就把锅甩到我头上!”
靳筱“哎”了一声,点点头,权且信他,想来小红姑娘也是个敢爱敢恨的欢场女子。她又想起另一桩,今日再不问,想来以后就没有机会了,“那《信报》传闻被你纠缠的女记者呢?害的人家饭碗都丢了。”
四少却冷笑起来,“她一个有婚约的人,跑来纠缠我,倒来泼我的脏水。”
靳筱坐回去,躺好了,叹息了一声,“原来都是别人泼你的脏水。”
四少笑了笑,听出她将信将疑,于是他语气也半真半假的委屈,“所以我也很可怜。”
他又偏了头,多了几分认真,“外头的传闻多难听,看来我还不如你清楚,你听了那些,却仍对我很好,觉得柳岸之不如我,我也很感激。”
他言语间很郑重,靳筱却偏了脑袋,装作去玩自己的手指,纵然耳朵有些烧,想来夜色他也看不见,一面喃喃,“你去同他比,真是很没有追求。”
如此话便算说开了,听进去或者听不进去,便不是说话的人可以左右的。可这世道,便是一个不撒谎的丈夫,也不一定就能陪你走到最后,倒不如看开一些。
车已经快开到家里了,四少平静了神色,“我晓得你不会全信,换了我,我也不信,”他神色带一些悲哀,“可是筱筱,这会在车上,到了家里,你再问我,我便不一定这么答你了。”
靳筱抬了眼,有些疑惑,四少已将车驶到回家的坡上,“从前信州城不知道有多少耳目,大哥的,三哥的,如今家里,也保不定都是忠仆,不晓得门外有没有人听你说体己话。”
他眉目里的严肃让靳筱也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开始警觉。四少接着同她讲,“这种乱世,不比从前,我也难去找一大家子可靠的人做事,以前不想同你说,怕你知道了便过得不安稳,”他笑了笑,“你平日就喜欢呆在家里,若让你知道家里也有人二心,不晓得你要怎么多想。”
他这话所得诚恳,倒让靳筱不好意思,不自觉轻声呢喃了,“我也没有这么多虑……”
她又抬了眼,带了一些担忧,“你们已斗的这么厉害了么。”
四少停了车,呼了口气,“所以我不会娶什么姨太太,从前家里没有一个人过的不提心吊胆,”他捂了眼睛,觉得今日过得着实疲惫,“大家族的腌臜事情,数不过来。”
他不晓得说了这话便是种安稳的承诺,靳筱不再问他了,开了车门出去。两个人从院落往家门走,四少却突然笑起来,“不过,你便这么讨厌柳岸之?他看起来对你上心的很。”
大老远从日本跑来韶关,倒是四少从前小瞧他了。他这会装作不在意地随口一问,可恨不得耳朵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张罗起来,去听她的回答。
靳筱却不在乎地嘟了嘟嘴,“我以为你查地顶清楚。”
她想起从前,便觉得厌恶,在见到柳岸之之前,她都不知道,过往于她已是如何可怖的事情,以至于四少突然出现地时候,像是救星。
她想到差一点便要嫁给他,便觉得无望。从前那些委屈,父母看见了,也装作没看到,现在终于有人愿意听,她也愿意讲,“他这个人真是奇怪,每回他父母数落我,明里暗里讽刺我配不上他,也没见他说什么,我也以为他也这么想。”
她又笑了笑,“大约他自己觉得,等人都走了,他私底下对我说几句好话,我便会很感激他。”
四少听她这么说,大概晓得了他俩怎么回事,也了了自己地心结。这种男子便同许多学校的懦弱书生一样,拉帮结派欺负人的时候,他也不阻止,甚至参与,等人都走了,又去关怀,显得自己如何善心。
可也有女子真的便信了,觉得他是黑暗中的一束光。
于是便显得靳筱当年虽弱势,却也很聪敏。四少一面点头,表明自己支持的立场,嘴上说着“诚然不是良嫁。”一面又觉得自己婚前的纠结,生怕自己拆了别人的姻缘,实在傻气。
说到嫁人,便又是另一桩事,靳筱勾起嘴角,想到这事,心里便只有讽刺,“最好笑的是,他自己在外面招惹了车夫的女儿,他家里人却闹着要我快点嫁给他,还叮嘱我赶紧一年里生了孩子,便拴住他了。”
他们已进了客厅,四少的脚步顿了顿,靳筱却没有在意,径直坐到沙上,去拿桌子上的水果,面上也带了不屑,“谁要同他生孩子?”
过往酸楚难捱,好在今时今地回想起来,便只剩下嘲讽和可笑。她从前鲜少这么多话,因连学校的女同学,也没有谁会想听人诉苦。压抑了这许多年,如今她都说出来了,虽然显得很不客气,却也很痛快。
四少坐到她身边,声音也带了温柔,”所以你见着他,便觉得嫁与我,其实也很好。“
真这么被他大剌剌地讲出来,靳筱反而觉得别扭,于是她往一边侧了侧,非不卖他的面子。诚然在书店里,柳岸之每同她说一句话,靳筱便禁不住拿他同四少对比,纵然四少万般不好,也着实带她远离了一个悲哀庸碌的下半辈子。也诚然她最后已对柳岸之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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