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突然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小柴房里冷的跟冰窖一般,柳瑛寻了个破旧铜盆,从角落里拖出些木柴,用斧头劈成碎片,拿火折子点了充作火盆,蹲在面前烤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算暖和过来。
看看天色,约莫掌灯时分了,连忙将火扑灭,刚把铜盆藏到柴堆后面,门就被推开了,管家顾姨提着个食盒走进来,捂着鼻子皱着眉头抱怨:“怎地这么大的烟火气?”
柳瑛忙走上来接过食盒赔笑道:“离灶房近,许是那边传过来的。”
“哦。”顾姨点头,“突然倒了风向,我估着就要下雪,晒的腊、腌的萝卜、房檐下的白菜,一股脑的叫人收了,公子还笑骂我瞎折腾来着,谁想天刚擦黑就下起来了,嘿嘿。”
“顾姨向来料事如神,夫道人家的话,可不能全听。天这样冷,又下个一夜的雪,回头结了冻,怕是来年连颗好白菜都吃不上。”柳瑛摇着头把食盒打开,两菜一汤,菜是大白菜跟豆腐,汤是西红柿**蛋汤,外加两个黄黄的玉米窝头,她向来乐观,有的吃便满足,倒也不挑剔,端起碗来喝了口汤,胃里顿时热乎乎的很受用,又对顾管家笑道:“瑞雪兆丰年哪,下场雪倒也没什么不好。”
顾管家却极不赞同这话:“你整天窝在房里,自然怎样都好,明儿老身还得带着人去采办年货,公子也要去巡店顺便置办年礼,只盼这雪不要下的太久才好。”
柳瑛见顾管家有拉家常的兴致,连忙起身搬了个凳子给她,快速的将口里的窝头咽下去,轻笑道:“我倒是想出去帮衬下,就是公子瞧不上咱,凭白的污了人家的眼,赶上人家心情不好,还要讨顿打。我呀,是给他打怕了,也就懒的去理会了,反正现在这日子倒也自在。”
“话可不能这么说。”顾姨叹了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老柳在的时候,跟我情同姐妹,平日里也没少关照我,我顾梅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心里自然是向着你的。公子情傲脾气大是一回事,但毕竟是个男儿家,既然明媒正娶的召了你当妻主,你便是他的天,再怎样能耐还能翻的过天去?照我说,你就不该住到这柴房来,只管东厢主屋里去,只要把房圆了,还能没你的好日子过?”
圆房?柳瑛抖了一抖,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死掉,于是只埋头吃饭不吭声,顾姨话头开了自然要尽兴,左右上下这么打量了柳瑛一番,又叹道:“叫我看呢,你这孩子模样周正脾好,又识文断字的,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妻主,怎地就是不招公子待见呢?”
白天鹅哪会待见癞蛤蟆呀,她柳瑛跟苏昕络的差距那是一个天一个地,中间隔着茫茫人海,本该八辈子都扯不到一块去的。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那个消化的能力!
顾姨罗罗嗦嗦的劝了柳瑛一番,又唠了会家里长短,这才提着食盒离去。天色早已黑透,雪依然在下,鹅毛一般,她开了窗户透气,顺便观赏难得一见的雪景,又感慨了一番前世今生,待回过神来时两只手早已冻的通红,脚也麻木的厉害。
连忙关了窗户,跺了几下脚舒缓下神经,这才把柴堆后面的火盆拖出来燃了木柴来取暖。饭足汤饱,火堆旺盛,渐渐生出些困意,于是便合衣躺到墙角的小木床上,拉了被子盖住上半身,眯起眼睛小睡来。
迷迷糊糊间听到门板哗啦一声响,心知不好,连忙翻身起来,却还是迟了,苏昕络的贴身小侍青竹正站在房门口拍打身上的雪,瘦削的个子配上一身华贵青衫,背影挺立如苍松翠竹,倒真有些名副其实的意味,
拍打完了雪,又跺了跺脚,青竹走进来,瞅了眼地上的火盆,一脸鄙夷的调侃道:“吆,妻主大人日子过的不错嘛,火盆都烤上了?咱哥几个屋里都没这待遇,真是让人羡慕的紧。”
“这屋子冷,实在受不住,就烧了点柴火暖和下身子,倒让青竹公子见笑了。”柳瑛无力的辩解,又讨好的搬来凳子招呼青竹坐,青竹站在原地摆了摆手,也不坐,一脸的盛气凌人:“不敢劳烦妻主,小奴就是来替公子传句话,传完就走。”
苏昕络找自己干嘛?柳瑛诧异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青竹打了呵欠,道:“有什么吩咐小奴不知道,妻主大人自个去问下便是。”说着便拾起地上的伞欲走,柳瑛连忙追问:“不知公子现下在何处?”
“东厢暖阁。”青竹丢下这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态度之傲慢言辞之无礼,全然没把她这个妻主放在眼里,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腹诽归腹诽,公子还是得见,谁让人家现下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能这么忍气吞声的活下去。
苏家不愧是皇商世家,院子大的没边,从后院靠近灶房的柴房到东厢,需要穿个一个诺大的湖,再绕过花园,回廊数转,雪已足深,又无灯笼照明,路上摔了三五次,这才到了有个硕大圆拱形门口的院子,上面用金边镀了两个字“雅园”。
门口的守卫想是已得吩咐,并未对柳瑛阻拦,她进了院子,沿着甬道一路前行至房门口,见蓝烟正掀开帘子引了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进屋,稍微一怔,便连忙凑上前,蓝烟瞧了她一眼,笑道:“把身上的雪清理下再进去吧,回头若是脏了屋子,青竹又嚷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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