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单手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架,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上帝很爱她,所以angel被召唤回去陪他了。我妈妈说过,她那么乖巧懂事,上帝肯定会很疼她的。所以我们,不可以难过。”
陆行恪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他几乎嗫嚅,喉头抓紧着,发不出声音。
林潇潇闭着眼虔诚祈祷,透着完全不应该属于一个十二岁孩子的成熟与担l,妈妈更爱。uncle,如果你见到过她,一定也会很爱很爱她的。她有一双,和你很像的眼睛,所以我第一次见到uncle,就喜欢上你了。”
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林潇潇,期望她说一句,她是在骗他的。
可是哪里会有小孩子撒这种谎呢。
他,无非是自己在骗自己罢了。
林初青在后半夜醒来,口干舌燥,头昏脑胀。
她摸了摸自己,衣衫完整,除了头痛外没什么不好的感觉了。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的,但她可以透过外面隐约的光看清这是她熟悉的房间,所以她不担心什么。
可能是今天餐前吃多了糯米团子,她才会这么渴睡。
林初青揉揉自己涨疼的太阳穴,决定起身去吃药。
她动了动双腿,才发觉被子是被压着的。她试着唤了一声:“潇潇?”
没有人回应她,她想这个时间点,林潇潇肯定已经睡死了,便不去惊动她。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摸到了墙上的电源开关,手指一上一下间,她终于看清了是谁在她房里。
居然是陆行恪。
他俯趴在床边,闷头不动,结实的背脊微微拱起,大概是真的睡着了。
仅仅是对着这一个背影,林初青却看得莫名鼻酸。
室内的钟上,时针明明白白指向了四,再过不了很久,天都快亮了。
她没有理由由着陆行恪堂而皇之的在这里留宿,所以她快步走到他身边,用手指点了点陆行恪的肩膀:“喂,你好起来了!”
陆行恪的身体晃了晃,没有抬头。
但林初青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即使是隔了西装外套,也明显的僵硬了起来。
她更大力地戳戳他:“知道你醒着,别装了。陆行恪,起来!”
他还是不动。
林初青怒从心头升起,大力地掰过他的肩膀,毫不客气地向后一推:“都说了让你别装!”
陆行恪此刻显得十分好拿捏,林初青的一推,竟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倾斜,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他将手臂顺势搁在眼睛上方,林初青终于也察觉出,他的情绪不对劲。
就例如,他什么时候对她流露出过,那么示弱的表情。
她突然就想看看他藏在胳膊下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
陆行恪其实没有睡着,他面对一室的寂然,面对林初青微皱眉头的睡颜,面对那个致命如飓风的消息,哪里睡得着。
悲伤寂寥排山倒海而来,狠狠淹没了他。
那个被他围困了多年的,叫做痛苦的小怪物,终于冲破了牢笼,在他心里上蹿下跳,恣意横冲直撞。
若他此刻照镜子,眼圈一定是恶狠狠的红着的。
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疲惫不堪,第一次想到,报应。
或许林初青说的一点都不错,这个孩子,注定是他的报应,注定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劫。
当他执着认定,他其实心心念念着想保护的孩子已经被扼杀在他的不果断之下,他懊悔。
当他执着认定的事实被推翻,当他知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样一个眉眼酷似他的小天使时,他引以为傲的理智统统崩塌,执意纠缠,只为问她一个结果。
他终于明白,那日林初青为什么要用空洞冷然的眼神,一字一句对他说:“你迟到了。”
绝望恐怕也不过是如此吧。
他为他的迟到付出了惨痛代价,自此,他错过了一个鲜活生命的盛开,错过了他做梦都想得到的,称之为亲情的东西。
他仰躺着,一句话都不想说,安安静静呼吸林初青呼吸过的空气,安安静静感受那个孩子存在过的痕迹。
林初青拿掉他的手臂时,对上一双通红的眼睛,一双将哀伤明白写着的眼睛。
她尤其惊悚于他眼角的泪痕,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惊叫出声。
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本她陌生又熟悉的相册,她怎么会不知那里面的内容。
他们就在这一室的静默中沉寂到天明,谁都没有开口。
因为他们都知道,一开口,会被悲伤击垮的不止自己。
正如林初青所说的,有些话,一说出口,注定是要成为好不了的伤。
林初青一直以为,亲情这种东西是需要培养的。
但很明显,她的观点错误了。
因为陆行恪表露出的哀伤,差一点要将她带回那段万劫不复的日子,她没道理怀疑他这些藏在眼睛里的情绪是假的。
可是他的表现越真实,她也越难过。
她油然记得他们第一次为这个孩子争执的早上,她摔门远去,他不加阻拦,喃喃自语:“我只是……”
她拿了银行卡里的钱去医院做了预约,他才后知后觉打来电话,意思是他要这个孩子。
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回头,即便他要,她也不会给了。
只要他曾经生过那种龌龊的念头,他就不再能成其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她坐在寂静里,越想越觉得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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