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诚决定去七号井,搭来时那辆卡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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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井离六号井只有三里多路,步行二十多分钟也就到了。这时,太阳已经升起,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金黄刺眼,看不太清楚。走近了,才发现一切和六号井差不多,也是庞大的煤堆和几幢木板或铁皮工棚。不过,这里却比六号井热闹得多。最明显的是拉煤的车多,煤山旁正在装载的最少也有二十台,除了繁忙的装卸工,还有一台大铲车在忙乎着,它张着大口,一嘴下去就把成吨的煤咬在口中,然后头向旁一扭,吐到车厢里,几口就是一车厢。志诚忽然灵机一动:“哎,你怎么这么傻,肖云去过六号井,七号井离得这么近,难道就不会来这里”
这么一想,他兴奋起来,快步奔向附近的工棚,还没走到跟前,却听到一阵歌声从工棚里传出:
“年复一年,想着故乡,
天边的你在身旁,
随那热泪在风中流淌,
流得那岁月,短又长“
歌声不是录音机发出的,而是工棚里边的人唱的。嗓音很年轻,很纯净,唱得也很投入,有怀念,有忧伤,也有渴望志诚听过这首歌儿,是多年前上演的那部电视剧外来妹插曲,当时就觉得很好听,也会哼哼几句。没想到今天会在这个地方、这个破旧的工棚外听到这首歌儿,而且,此时听来更别有一种动人的力量。他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情,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
“年复一年梦回故乡,
天边的你在心上,
把那岁月珍藏在行囊,
独自在路上,忘掉忧伤“
志诚的心弦被歌声深深拨动了,直到一曲结束,才轻轻敲门。
里边传出一个年轻的嗓音:“谁呀,进来吧”
志诚推开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地铺和一个挨一个的行李卷,有的还没有叠起。可能人太多,铺上住不下,地上还堆着好几个行李,行李下只铺着几张纸板。去了板铺和行李,屋子里几乎没有下腿的地方咦,刚才明明有人唱歌,怎么没了志诚正在奇怪,忽听铺上有人问道:“同志,你找谁呀”
志诚这才看见,铺上一个没叠的行李卷里趴着一个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清秀,乍看上去有点象女孩子,正欠身用一双惊讶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大白天,不干活,一个人躺在被窝里干什么
没等志诚发问,对方自己做了解释:“您有事吗进来吧,我腿不方便。”
原来如此。志诚试探着走进屋子,走近小伙子的床铺,自我介绍道:“啊,我是外地来的,没什么大事嗯,顺便找个人”
“啊找谁,快,坐这儿坐这儿吧”
小伙子大概一个人太寂寞,对志诚的到来很热情,挣扎着坐起来,把铺头处收拾出一块地方,让他放下屁股。这时,志诚才发现他腿上打着石膏,急忙让他别动,问他怎么弄的,为什么不上医院。伙子轻轻叹息一声说:“咋弄的倒霉呗,没死还是万幸呢。医院是我们打工仔去的地方吗有上医院的钱还能来干这个您从哪儿来,找谁呀”
志诚随机应变:“我我是外地的,来这里看看煤质咋样,要是行的话,准备大批量经销。”为了不让他多问,马上转移话题:“哎,你歌儿唱得不错呀,看你这形象也不错,要是到哪个文艺团体练练,登台演唱保证行,没准儿还能走红呢,下井挖煤可有点委屈你了吧”
小伙子苍白的脸上现出红晕,有点羞涩地说:“哪里,我是瞎唱我上中学时,是文艺骨干,常登台,也做过歌星的梦,可很快就破碎了,听说,现在很多歌星都是包装出来的,要花很多钱,咱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能实现吗好歹念到中学毕业,考上了大专也没钱念,就下来干活了。听说这里挣钱多,就来了,可没干俩月,腿又被砸伤了大哥,你坐呀,还有别的事吗”
“啊”志诚适时引向正题:“还有点事,顺便找个人。他叫大林子,在这里干活你认识他吗”
“大林子”小伙子露出惊讶的表情,而且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您您找他”
志诚满怀希望地盯着他:“是啊,你认识他吗”
“我”小伙子刚要说什么,忽然现出戒备的神情:“不不,我不认识他大林子,这不是他的全名,我不知道这个人”
虽然这么说,可口气不那么肯定,眼睛也垂下去。志诚不想放过机会,恳切地追问道:“真的,你真的不认识他我有急事找他,请您多帮忙”
“我”小伙子抬起眼睛,却仍然摇头:“不,我真的不认识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人,你你找别人打听一下吧”
小伙子把嘴封住了。志诚轻轻叹口气,只好转了话题:“那好,我再打听一件事,前几天,你们这里来过一个记者,你知道这事吧女的,中等个儿,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小伙子仍然摇头,又指指自己的腿:“你看见了,我腿伤了,动弹不了,离不开工棚,所以啥事儿都不知道”
小伙子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个略显稚气的声音:“我见过,你说的一定是那位记者姑姑”
志诚回过身,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出现在门口。长得瘦瘦的,虽然衣衫破旧,脸上也很脏,可仍掩饰不住清秀的气质,一双大眼睛也很亮。看上去,好象和铺上的小伙子是兄弟。没等发问,他就快步走上前大声说:“她还给我一张名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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