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延长北上,一路几乎是边行军边观光。
延安到榆林,历朝历代都有官道,红军实行以工代赈修路后,红二十七军和随后移防榆林的骑兵师,配合地方政府,组织乡亲们将官道修正拓宽,虽然是土路,但汽车能够通行,所以行军速度不受影响。
红二十七军派出的向导沿路联系驻军和地方政府,把队伍的行程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因此,虽然是盛夏行军,但遍览陕北风光,一行人心里说不出的愉悦。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碳”。
清涧的石板让刘一民等大开眼界,陕北苦焦,除了窑洞,建房垒墙都用石头,石匠也就特别多。汉子们拿着锤子、锉子,把一块块石头磨得平整光滑,可以当案板。
绥德的汉子一路上见了不少,头上都包个白头巾,腰板挺直,看上去确是好汉子。
至于米脂的婆姨如何漂亮,队伍形色匆匆,倒是没有怎么见到。晚上休息的时候,唐星樱打趣刘一民,是不是没有见到貂蝉一样的美女有点失落?刘一民笑着说,貂蝉就在我身边,月亮这么好,我能看得见。羞得唐星樱直拿小手捶他。
这一路收获最大的是赵小曼。
陕北民歌像奔腾不息的黄河源远流长,经久不息地飘荡在黄土高原的山山、村村、沟沟、岔岔。让人惊异的是,编创这无数久唱不衰、思想性艺术性如此高的歌谣的人,都是些脚夫、揽工汉、拦羊后生或搂柴婆姨。正是生活在这贫瘠的黄土高坡上的美男俊女、有名作者和无名作者们,世世代代共同创作和续写的陕北人的生活史歌。
和陕北民歌交相辉映的就是信天游、酒曲。
赵小曼一头扎进了陕北民歌和信天游的海洋。
这一路走来,眼见刘一民和唐星樱两情依依、恩爱无比,赵小曼心里凄苦。到延安的时候,刘一民和几个首长下部队,赵小曼带着文工团的战士们自由活动。在延河边,一个放羊老汉的信天游吸引了赵小曼,她马上上前去问:“大爷,你唱的这是什么歌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老汉告诉她,这是信天游,也叫顺天游,没有个啥子正规调子,想怎么唱就怎么唱,陕北人大人小孩汉子婆姨都会唱几段。高兴的时候吼一嗓子,烦闷的时候也是吼一嗓子。最早是熬活的长工、赶牲口的脚夫、做苦活的穷汉们唱,宣泄内心的烦闷、愁苦,表达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渴求、向往。后来就发展成了随心所欲、任意发挥的民歌形式。说着说着,老汉就唱开了:“信天游来调子广,调子就有几大筐。”
赵小曼听得入迷,忙掏出本子记录。
那老汉见这漂亮女红军把他的歌记了下来,知道这是个有文化的女娃,怕是也陷在了想情郎的陷坑里出不来,忍不住就又唱了起来:“东山上(那个)点灯(哎)西山上(得个)明,四十里(那个)平川了也了不见人。你在你家里得病(哎)我在我家里哭,秤上的(那个)梨儿(哟)送也不上门。”“想你想的着了惊慌,耕地扛上饸饹床。沙梁梁招手沙湾湾来,死黑门的裤带解不开。”
通俗的陕北方言,热烈奔放的曲调,把个男女爱情唱得缠绵凄婉,一下子就抓住了赵小曼的心。
接下来,每到一地休息的时候,赵小曼就找当地人唱民歌让她听,并记录曲调,然后就自己开始学唱。
刘一民见赵小曼这样认真,知道这丫头发现了宝藏。心里想,这陕北民歌的名作老子都会唱,而且唱的很好听,何必这么麻烦?有心唱给赵小曼听,又担心破坏赵小曼发掘民歌资源的热情,就尽量满足她的要求,让李成毅专门派出一个班保护她,让她边行军边收集民歌。
这个时候,陕北民歌代表作品之一的《三十里铺》刚刚成型。队伍路过三十里铺附近时,一个小木匠边干活边唱,赵小曼听着好听,马上就去采风。说来也好笑,这绥德三十里铺村有个后生叫郝增喜,与村里一个姓王的姑娘常在一块拦羊、掏苦菜,时间一长,彼此有了爱慕。郝增喜家中光景好,父母嫌门不当户不对,就给儿子另娶了亲。同村的拦羊后生常永昌早就看上了姓王的姑娘,这正是靠近“凤英”的好机会,哪想碰了一鼻子灰,遂产生了报复“凤英”的念头。常永昌不用嘴说,而是借用《骑白马》(《东方红》最早的版本)的曲调,真名真姓的编了一首歌。他把歌唱给村里一个木匠听,木匠劝常永昌,真名真姓容易惹事,后来就用笔名和排行代替了。他们常常是边干活边唱,所以《三十里铺》的旋律带着很明显的木匠推刨子的节奏。
经过整理,赵小曼就把《三十里铺》唱了出来,曲调优美,歌词朴实,加上赵小曼柔美的女音,在绥德一唱就吸引了战士们。连绥德城的老百姓都没有想到,原来他们天天唱的民歌是这么好听。赵小曼却是边唱心里边流泪,我的三哥哥成了别人的丈夫,实打实地把妹妹闪到了半路口。
等到了绥德,《三十里铺》、《五哥放羊》、《兰花花》、《赶牲灵》、等陕北民歌的代表作就初步整理完成了。赵小曼天天沉浸在民歌的海洋里,连走路都在小声哼唱。
刘一民心里郁闷,上次在潼关寻找金矿时,自己曾给高原等人唱过《走西口》,这要是以后再不小心唱出别的什么歌,怕是要被这赵小曼寻根问底不可。看来,人的智慧是在不断开发的,这赵小曼如此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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