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当真是惨烈之极,骁勇善战的燕将谭渊身先士卒,混乱之中马失前蹄,跌落地上,被南军大将庄得一刀斩杀。可庄得还来不及欢喜,便又被率铁骑冲阵的燕军大将张武执矛刺死。燕将董真楚智先后死于战场,南军伤亡更是不计其数。
这一场大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数十里地面上,到处都是敌我混杂的军队,完全变成了一场大混战,等到夜色漆黑,敌我难分,各路兵马才原地停下休息,燕王带着百十余悍兵也在战阵上停歇下来,等到天明时分四处寻找己方士兵,这才发现周围都是南军散处的营帐,原来他已冲杀到了南军后方。
见此情景,朱棣身边的侍卫们大为恐慌,生怕燕王有失,朱棣却灵机一动,叫人整装上马,掩了旗帜标识,就那么大模大样地纵马从敌营中穿过。此时天色微明,南军也正乱乱纷纷地各自树起大旗,招揽本部兵马归队,朱棣这一行人穿着与南军相近,又无旗帜标识,混在四处流动的南军之中,一路北向,一时居然无人发觉异样。
等到终有南军发现这支队伍不是自己人的时候,朱棣一行人策马如飞,已经冲出南军的驻营范围,张开大旗,投向燕军大营,追之不得了。诛杀燕王的大好机会,因为己方阵营的混乱,这条大鱼就这么逃掉了,燕王一路所经各营的南军将领们讳忌莫深,深恐被主帅得知问罪,哪里还敢张扬,却不知因此而埋下了大败的种子。
朱棣他刚从南军营中冲出来,对那边的混乱情况一目了然,南军多步卒,杀乱之后,各营士兵步行寻找本部将领并向其集结,速度远逊于北军,现在南军各营仍在乱糟糟的收拢兵马,这是一个莫大的好机会,所以朱棣回到北军大营后,立即召集诸将,趁南军尚未整肃完毕,立即再战。
朱棣把所有的骑兵都撒了出去,以百人为一小队,在敌营中快马驰骋,到处冲荡,不让本就混乱不堪的南军从容集结,再挥大军与后,杀入敌营。双方这一场鏖战,从清晨直杀到正午,突然间又起了一阵大风,三月天气,草木还未覆盖地面,大风刮得尘土飞扬,咫尺不见敌我,南军尚未各自归营,本就有些各自为战,这一来看不见中军号令,更是一盘散沙,终至一败涂地。
盛庸灰头土脸,一路逃回德州,点检残军,居然折损了近五万人马,不由惊慌起来。他被吹捧得战神一般,这是荣耀,同时也成了他的一个负担,这么惨重的失败,他如何承担得起。何况,每有斩获时,他都是首功,吴杰平安对他日益高涨的声望不无嫉妒,这二人若是落井下石
盛庸思及此处,寝室难安,还是他军中幕僚,见主帅忧心忡忡,悄悄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将大败归罪于天时,以保令誉不坠。盛庸恍然大悟,急忙写奏表,上报战败经过,说是双方激战到午后未时,天气陡变,北风大作,尘沙漫天,旗鼓号令难以贯彻,方才导致大败。
消息飞快地传回金陵,方孝孺黄子澄等人接到战报,除了垂头丧气还是垂头丧气,只得怏怏去向皇帝禀报。
大清早,罗克敌正在府中吃饭。
他的早餐非常简单,白米粥馒头高邮咸鸭蛋腐孚仭揭约耙坏麻油笋片儿,很是清淡br
正吃着,刘玉珏从外边走进来,将披风一脱,搓搓手道:“大人。”
昨夜是刘玉珏在宫中当值,今日早朝才刚出来。
罗克敌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向他笑道:“坐,一块儿吃吧。”
刘玉珏在一旁坐下,小声道:“大人,今儿早朝前,皇上先在正心殿接见了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三位大人。”
“哦,说些甚么”
“嗨皇上龙颜大怒呗”
刘玉珏是北方人,好吃面,拿起个馒头,又抄起双筷子:“听说盛庸将军吃了败仗,折了五万兵马退回德州去了。平安吴杰两位将军率兵赴援,还没赶到,便听说盛将军一路逃下去了,急忙又还师真定,皇上勃然大怒,在正心殿拍着御案大骂前线将士首鼠两端不肯用命,枉费朝廷钱粮。”
刘玉珏剜了口香喷喷流油的蛋黄儿,忽地停箸,蹙起眉头奇怪地道:“大人,也真是怪了,曹国公在郑坝村一败涂地是因为北方的大雪严寒,在白沟河再度大败是因为帅旗被大风吹折,如今盛庸将军在夹河之战,又是因为大风刮起漫天尘土,似乎老天特别的偏帮燕王,莫非民间传言属实,这燕王真的是真命天子”
罗克敌一怔,奇道:“你说甚么,说仔细些。”
刘玉珏把他在正心殿听来的战报详情对罗克敌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罗克敌听罢把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拍,愤怒地道:“方孝孺黄子澄一对书呆子,根本不懂军事。齐泰虽是个做兵部尚书的,原本也只是个文人,恶补了几本兵书,就只会指手划脚夸夸其谈,盛庸一个大老粗的春秋笔法,竟也把他们瞒了去”
刘玉珏一呆,讶然道:“大人,这其中有鬼”
罗克敌怒道:“这盛庸是个说谎都不会的他说朱棣清晨发起进攻,至午时,双方已经变成混战肉搏战,敌我混杂在一起,这又不是燕军挟大风狂沙刚刚发起冲锋的时候,可以藉风沙之利。双方既已混战在一起,这时起了风沙,对我军不利,难道对燕军就有利了败了就是败了,说甚么骤起风沙,仿佛天助燕军一般,如此推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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