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月对罗克敌冷静地禀报道:“大人,从咱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看,他们的接应点被破坏之后,杨旭已经没有了预定的去向,他只是在摆脱我们的追捕,根本没有既定目标。我们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离金陵越来越远,活动范围越来越大,我们的力量已经无法封锁所有道路了。”
萧千月刚从山东回来,有了这个得力臂助,罗克敌总算缓了口气,不需要亲自应付那些真真假假千奇百怪的消息。
“不,他一直有个目标”
能从琐事中脱离出来,罗克敌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他的目标就是北方,他要去找燕王,他原来往南去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也很清楚他的目的,所以他才反其道而行之。”
罗克敌刚刚说到这儿,厅外“蹬蹬蹬”地跑进一个人来,急急禀报道:“启禀佥事大人,庐山脚下发现杨旭踪迹”
一直默默地坐在旁边的刘玉珏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步冲到他的面前,追问道:“抓住了”
那人禀报道:“发现他的只是两个巡检,带着一队帮闲打手,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打伤打残多人,等附近搜索的小队闻讯赶去,他已逃走了。”
刘玉珏暗暗松了口气,扭头看向罗克敌,罗克敌问道:“他们往哪里逃了”
那人道:“受伤的那个巡检说,他们看到杨旭向东走了,看样子,他是要绕过庐山,奔茅山地境。”
罗克敌瞿然道:“他要走海路陆路北行走不通,他这是要走海路了,上一回燕王世子脱困,也是走的海路,他有办法搞到海船传令”
罗克敌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便戛然而止,萧千月和刘玉珏诧异地看向他,罗克敌默然片刻,突然诡谲地一笑,缓缓摇头道:“不,不不不,不对不对”
他咬着牙根,沉沉地笑道:“这几天,他声东击西指南打北,可把我们耍得不轻,重重包围之下,他能处变不惊,有勇有谋,眼下越逃越远了,他反而慌乱起来,叫咱们的人看清他的去向哼”
萧千月迟疑着道:“大人是说”
罗克敌问道:“欲往北行,哪一条是捷径,哪条路最难走”
萧千月迟疑着道:“自然是直接过长江往北走最快,不过这条路咱们也想到了,一路下去,关卡重重,他不容易过去。第二条路就是往东走,出海了,对没有门路的人来说,这是一条死路,但是对杨旭来说,一旦逃到海边,他就等于逃出生天了。
第三条路也是过长江,不过是往西走,经太平府过长江,进入湖广河南,沿途所经关卡更多,不过那边的盘查可未必有多严。就算他往南走,最终仍不免要走这三条路,或北或东或西,北既不可行,往东走的确应该是他最欲选择的道路了。”
罗克敌笑吟吟地道:“不错,你也这么想,那就对了。杨旭有很充分的理由往东走,他又故意叫咱们的人看见他往东走,我们自然该往东追,是么”
“故意”萧千月犹豫起来。
罗克敌眉尖一挑,夷然笑道:“北面所有关卡仍旧严密戒备,征调大部分流哨,全部移防太平府,守住出入湖广的所有交通要道。”
萧千月道:“是,卑职请命去那里”
“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罗克敌截口道:“往东,恐怕是他故布疑阵,却也不能不防他确实往东,你带人往东追,本官亲自赶去太平府主持大局”
“咱们在这歇歇,歇到傍晚再上路。”
茅山脚下,一个山窝子里,夏浔疲惫地瘫在一棵树下。
他不是铁打的,这几天拖着官府的人东奔西走,官府的人快被折磨疯了,他也快要累垮了。茗儿虽然只是一路跟着跑,不用喊打喊杀的,那双娇嫩的小脚丫也磨出了水泡,一走路就痛得直冒泪花儿。几天下来,夏浔身上虽无致命的伤处,却也伤痕累累,有些伤口是利器刺割的,有些乌青淤肿的地方则是被钝器打的。
夏浔长长地舒了口气,就那么摊着两条腿倚着树坐着,说道:“咱们现在离金陵越来越远了,离得越远,他们就越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支配,咱们也就越安全。等天一黑,咱们就翻过茅山。进了镇江府,咱们的路引就能发挥作用了,到时候逃走的机会就更大。”
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微微笑道:“如果是个蠢人,可能还会追下来吧,不过罗佥事可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很聪明的人,我连着这么多天声东击西,现在抽冷子来一记声东击东嘿,他未必会向东追。”
“你的伤要不要紧”徐茗儿看着夏浔身上的血迹,担心地问。
夏浔咧嘴一笑:“没事儿,我撑得住。”
“我我给你包扎一下好了。”
夏浔看看自己身上叫花子一般肮脏破烂的衣服,苦笑道:“用什么包扎呀,包袱里就剩一套衣服了,过了茅山之后还要用呢。”
“那不成,身上脏兮兮的,要是伤口腐烂化脓那就坏了,至少也得清洗一下。”
夏浔当然知道伤口感染的常识,尤其是这年代,一旦伤口感染,可没有什么消炎药抗生素使用,哪怕一个大拇指砸个伤口,感染之后都有死亡的危险,听了这话他只好乖乖爬起身来,走向旁边小溪,在溪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坐下来。
徐茗儿蹲在他身边,轻轻卷起他的裤腿儿,他的小腿上有些流淌下来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再往上,裤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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