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还道陈家人乐乎的过着他们的日子,孰不知这段时间以来,陈家人一直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
陈王两家乃是姻亲,王家出事的头一天,陈家就知晓了,还没来得及打听是怎幺一回事呢,便听闻王曲新进门的妻子娘家和王曲的娘家人尽数被捉了去,再过二天,连王慧娘才刚讲好的夫家也被牵连了,再瞧瞧自家平常出入之处都有蒙人蹲点着,吓的陈战险些休妻自保。
陈绍陈络两个儿子跪地苦求,陈战又念着老妻陪伴他大半辈子,为陈家连生了二个儿子,这些年来对嫡母也甚为孝顺,再想想无故休妻后的陈家名声……陈战长叹一声后便作罢了,只连忙把两个儿子给送回村里去,吩咐他们一有不对劲就赶紧逃去。
好在这蒙人一口气捉了好几户和王家有关的人家之后,又停了脚步,一连数日没再听见有那户人家被捉进蒙主府中,陈家才略略安下心来。再过数日,连暗地里盯着陈家的人也少了,陈战夫妇这才渐渐安下心来。
只是这事虽然缓了,但随着王家败落,陈战夫妇也多了另一椿心事出来。需知陈家虽在桐城中颇有名望,陈战更是以维护陈家名声为己任,但重名声的下场便是——『穷』,若不是真精穷了,陈家当年也不用聘个农家妇回来,最后连打点守门蒙子的银钱都没有。
这些年来,陈家是靠着王家明里暗里的各种贴补方能勉强维持,不说别的,光是王家租用后罩房的每月一两银子就够陈家大半个月的花销。这王家之事没牵涉上陈家固是好事,但少了这每月一两银子的花销,这日子难免艰难起来,再想想生死不知的王家人,这眼神不禁转向了后罩房中王家所存放的酒。
这桐城之中好酒之人不少,喝惯了王家烈酒,再喝其他家的酒总有那幺一点子不对劲,有些人知晓陈王氏是王家女,陈家也帮王家储存了一批烈酒,就求到陈家这里来了。陈家虽不好行商贾之事,但有人捧了银子来苦若求他们卖酒也断无不卖之理,因着这王家之酒,陈家很是赚了一笔银子。
陈战心知那个在蒙主府中,据说颇为受宠的姪女儿是自家最大的靠山,花了不少银子到蒙主府打点,希望能连络到小湖儿,求她帮忙给蒙主说上几句好话,花了大半银两之后终于连络上了小湖儿,虽没见到小湖儿,但得了她一个安全的淮信,又见家门外最后一个盯梢的蒙人也被撤走了,陈家人才当真的鬆了口气,也将两个儿子也唤了回来。
虽自家安全了,但陈王氏始终是忧心着兄嫂,一直劝着陈战跟小湖儿说说,也请蒙主抬抬手把王家人放出来。
「胡闹!」陈战皱眉喝斥道:「蒙主的事情岂有咱们置喙之理。」
陈战毕竟见过的世面多,眼界不像王氏那幺浅,他心知小湖儿在蒙主身边无名无份,连个侍妾都混不上,能捞出他们陈家已是难得了,想再捞出一个王家?那有那幺容易。况且他虽然还不清楚是发生了何事,导致这次险些破家之劫,但陈战亦隐约知道这事出自王家,莫说拉他们一把了,若王氏兄长站在他的面前,怕是他都会狠不得打上一顿再说。
想他去捞他们王家人!?作梦。
陈王氏还待再说,但见陈战一脸不耐,只能低眉退下,找两个儿子想法子去了,临走前还不忘给陈战温了壶酒。
託着王家留下那堆满整个后罩房的烈酒之福,变卖了大半之后,陈家的日子反倒比往年要好上许多,平日里也可以喝点小酒了。
陈战自掷自饮着,心内暗暗琢磨着,汉人的继承法是血脉大于宗族,若王家死绝,那最近血缘者便是王氏,依律可以继承王家全部遗产,就算王家财产被蒙主府收走大半,但遗留下的店舖与房产也足够他们花销了,再让小湖儿帮衬一下,两个儿子的婚事说不得能再进一步。
络儿头脑灵活,倒是不用像绍儿般死守着私塾,可以让小湖儿帮忙让络儿去官府里做个书吏之类,虽有伤名声,但络儿非承家之子,做个小吏也并非不可,只要沾上了官府的边,以后也不用怕再发生像王家之祸了。
陈战想到得意处,也酒也喝的越发多了,也不知是不是他平日甚少喝酒,不过才喝了小半,便觉头晕眼花,站不起身,想去唤老妻来搭把手,却才走个两步就跌倒在地上,还是新请的僕妇听见声音后把他搬到床上的,不过也不知是不是陈战的错觉,这僕妇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屑与同情。
真是没规矩的下女,陈战半醉时还暗想着之后要让王氏好好调教一番,家里有了银子,日子也鬆散了些,陈战自是想更进一步,恢复当年老父仍在时的荣光。
陈战半梦半醒之间似乎见到老妻和两个儿子抱成一团滚了进来。三人面上都有恍忽之色,眼神恍散,嘻嘻哈哈的,全无往日的正经。
陈战正要喝斥,但嘴巴却连张也张不开,舌头好似麻痺了般动弹不得,陈战好生奇怪,这头虽然还有几分晕眩,但意识犹存,宛若鬼压床一般……
想到鬼之一字,陈战心中发毛,他规矩了大半辈子,也就只有在那农家媳一事上略为阴毒了些,莫非是那廖氏女……
想着那廖氏女因他们的毒计不但失了贞洁,廖家父母也因此而气死了,据闻廖氏女疯了之后成了乞丐们的玩物,没多久就死了,想着廖氏女死状之惨,陈战惊出一身冷汗,只能不断默念着:一夜夫妻百日恩啊,要怪就怪妳非要救治那个病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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