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什么,”丁霁说,“大夏天的,我抱个滚烫的瓶子俩小时喝不上一口水,渴得嗷嗷叫。”
“那你想去我家吗,”林无隅笑笑,“没人管,你抱着马桶喝也行。”
“你说话注意点儿啊。”丁霁瞪着他。
林无隅笑着没再说话。
他几乎没有跟人说过自己家里的事,也不会对父母有任何评价,从小学时候起,写作文只要是有关家庭和父母的,他都现编,已经炉火纯青。
对丁霁他倒不是很在意,毕竟他都开口让丁霁帮他找人了。
丁霁是个挺能让人放松的人,还很聪明。
“其实我跟我爸妈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丁霁慢慢吃着冰淇淋,“他俩生完了我就跑德国去了,偶尔过年回来几天,我对他们都没什么印象。”
“这样啊,”林无隅看着他,“现在回来了?”
“嗯,回了两三年了,”丁霁皱皱眉,“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他们还觉得我应该惊喜……突然说我以后就跟着爹妈住了,气得我都吃不下饭,十几年就这么扔给老头儿老太太,给点儿钱,视频里打个招呼,然后转头回来就得个现成儿子,想得也太美了。”
“他们管你吗?”林无隅问。
“何止管,”丁霁一脸不爽,“还嫌我爷爷奶奶没管好我,你就得有多好多好,你本来就应该多好多好,为什么你现在没有多好多好……”
“那你应该去我家啊,”林无隅笑了,“他俩就会告诉你,你就根本没有多好多好,你就是个垃圾。”
“这么一对比,你爸妈疯得更彻底。”丁霁舔了舔勺。
也许吧。
林无隅一直不明白,在一些父母眼里,孩子究竟是什么,是仇人,还是他们实现“理想”的工具。
“你哥,为什么失踪的。”丁霁终于吃完了冰淇淋,因为林无隅吃得太快,影响了他慢吞吞的节奏,吃得比平时快,现在摸摸肚皮都能感觉到凉气儿。
“有一天晚上,他问我,喜欢旅游吗?”林无隅想了想,“我说喜欢,他说,我要去旅游了。”
“然后呢?”丁霁问。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他就已经走了。”林无隅说。
“……气完你就走了啊?”丁霁说,“你哥很有性格嘛。”
林无隅愣了愣,他从来没有从丁霁这个角度想过这句话,现在丁霁这么一说,他突然就有些想笑。
“我还真没想过,”林无隅笑着叹了口气,“你这么一说,我真想问问,是不是气我呢。”
“早晚能问着。”丁霁说,“我算过了,准的。”
“嗯。”林无隅看了他一眼。
“不用谢,不要扒拉我脑袋。”丁霁立马也看着他。
号称跑郊区两个来回没问题的电瓶总算充上了一格电。
丁霁发动车子的时候,电量突然变成了两格。
“快快快。”他冲林无隅招手,“趁着两格。”
“这是虚电吧,”林无隅说,“刚就一格。”
“我知道,”丁霁拍着车把,“快上来,趁它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虚电,我们先跑个几百米的。”
“趁谁?”林无隅问。
“我车啊!”丁霁说。
“……真是个好主意。”林无隅迅速上了车。
丁霁这车大概比较迟钝,跑了好几个几百米之后才发现自己多了一格电,不过距离也不远了,开回了西瓜摊的时候,车才又没电了。
西瓜还没有卖完,这会儿天都黑了,那个叫刘金鹏的骗子助理还猫在凳子上,旁边戳着跟杆子,上头挑了个应急灯。
丁霁下了车,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刘金鹏有些得意地踢了踢地上装钱的那个破皮兜子。
林无隅看得一阵心酸。
“让鹏鹏给你挑两个,”丁霁说,“他特别会挑瓜。”
“好,”林无隅看了看,摊儿上也没有袋子,“我怎么拿?”
“有绳子。”刘金鹏说。
“绳子?”林无隅愣了愣。
丁霁从地上拿了一圈红色的塑料绳,扯了几段出来,然后低头开始打结。
林无隅看着他熟练地一个一个结系过去,最后横着一扯,几根绳子变成了一个网兜,眼儿非常大,但是装西瓜很合适。
丁霁把西瓜装在兜里递给林无隅的时候就后悔了。
系绳子这事儿应该让刘金鹏去干。
他现在已经俨然一个熟练的西瓜摊主了。
而且林无隅什么也没说就拿出手机扫了码,他都没机会解释。
“收款人是刘叉鹏?”林无隅问。
“对,”刘金鹏在旁边点头,“我就是刘叉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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