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春潮以前也没发现方明执听不懂人话,硬邦邦地说:“你该出差出差,方家的事,没有一件是我耽误得起的。”
方明执低低地“嗯”了一声,又等了一会儿,轻轻问:“胃还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看?”
解春潮看他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没再噎他,轻轻在上腹压了压,恶心的感觉已经散了,摇摇头:“不疼了。”
方明执直接把解春潮送到了出租屋的楼下,他一下车就走到解春潮那一侧,准备把他抱出来。
解春潮推开他的手:“不劳驾不劳驾,能走。”
方明执向后退了半步,手还微微朝他张着,像是随时准备扶住他。
解春潮一甩手把车门碰上了,挺客套地跟他道谢:“今天真是麻烦方公子了,以后还是别这么麻烦。”
方明执琥珀似的眼睛低垂着,不置可否:“我送你上去。”
解春潮有点烦躁了:“差不多就得了,楼上地方小。”
方明执又开始摸手表上的搭扣:“那你快上去,底下风大。”
解春潮没再跟他说话,转身就上楼了,等走到四楼才发现,自己腰上还围着方明执的小毯子。
小毯子柔柔软软的,手感细腻光滑,想来方明执的东西都不可能是便宜货。
那上面还带着热乎乎的体温,其实解春潮是喜欢的,但他就是本能地不想接受方明执的东西。
他随意地从厨房窗户往下望,却发现方明执还站在车边,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
解春潮把小毯子叠好了,挎在胳膊上慢吞吞地走下楼,走到二楼与一楼之间的楼梯间时不由停住了脚步。
方明执明明就对着单元门,目光却很空洞,一双眼睛什么也没盛着,倒是浮着一层水泽。
解春潮就站在刚好能看见方明执的窗口,从高处向下望着。
他能看见方明执,方明执却看不见他。
他不想明白方明执究竟在难过什么,也不敢明白,但他就是迈不开下楼的步子。
不知道两个人一高一低地站了多久,方明执没什么预兆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入了解春潮微垂的眼睛。
解春潮没有躲,眼睁睁地看着眼泪顺着方明执的眼角滑了下去。
又哭了。
方明执微仰的脸颊被风吹得有些泛红,头发也稍微有些凌乱了,困惑的表情中带着些稚气,完全没有解春潮所熟悉的疏离强硬。
解春潮转身下楼,方明执的目光一直追着他。
“你的毯子,”解春潮心平气和地把小毯子递给方明执:“忘了还给你了。”
方明执接过毯子,看不够似的,目光在解春潮脸上打转。
解春潮抬起手去够他的脸,方明执下意识地配合着低下头。
解春潮用拇指揩掉方明执脸上的水痕,声音温和得让人感到残忍:“以后都别哭了,值不得。”——
方明执出差之后,解春潮的生活平静了没两天,朱鹊就找上门来了。
解春潮正把书吧的门锁上,朱鹊的s_ao蓝色帕加尼无声无息地滑到他身后。
银色的车玻璃流水似的褪下来,朱鹊胳膊肘压在窗户框上,把灰绿色的墨镜向下一钩:“嗨,美人儿,赏脸吃个饭吗?”
解春潮扭头看他,见他心情很好似的,弯着嘴唇答应了一句:“大晚上的戴墨镜,不违章?”
朱鹊“啧”了一声,下车把副驾驶的门拉开,比了个请的姿势:“来看我美人儿,漂亮最重要。天还没黑透,暂时不违章。”
解春潮嫌他贫嘴,快步走上车,省得看他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朱鹊是个怕热的人,车里的温度却设置得偏高。解春潮前一世没注意过这些细节,因为他觉得他对朱鹊好,朱鹊也对他好,这是人与人之间平等的投桃报李。
但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哪有那么多的平等可言?可能你的木瓜琼瑶都投了过去,对方也可以置若罔闻,忽略你的心意。
朱鹊表面上散漫又难得正经,内里却是个温柔的人。
解春潮头一次觉得,重生或许并不全然是一件坏事,至少给了他一双更清晰的眼睛。
解春潮扣上安全带,冲着朱鹊笑了笑:“怎么今天想起来找我吃饭?”
朱鹊却卖关子,娴熟地拽了一圈方向,一把把车开出停车位:“有好事儿跟你说。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解春潮的心还因为车里的暖意而软软的,团着身子在椅背上蹭了蹭,像是乖巧的猫:“你要还不饿的话,我们去我家里吃。”
朱鹊为解春潮突如其来的温柔搞得摸不着头脑,有些迷茫地说:“饿倒是也没多饿,但是潮妹儿你会做饭吗?”
说到做饭,解春潮腼腆中带着点得意:“有时候会。”
朱鹊虽然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解春潮说的“有时候会”到底是什
么意思,但还是依着他把车开到了解春潮家。
“诶呦,沙发拼上了?可以啊潮妹儿。”朱鹊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客厅中间完完整整的布沙发。
解春潮看了沙发一眼,也没瞒他:“方明执拼的。”
朱鹊的上浮出一些迟疑:“我还以为你是要和他分居。”
解春潮拉开冰箱:“你过来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朱鹊探着头看进冰箱里,成打的j-i蛋旁边码着整整齐齐的蔬菜水果,一侧冰箱门上还放着牛奶和豆腐r-u,看着挺有个过日子的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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