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眼,正看见那簪子直挺挺竖在眼前,登时脸色更黑,撩着被子起了身。
伸手从枕边抓了两把,揪出根一模一样白玉簪子,往云濯面前一比划,恼道:“云濯,你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
云濯眼珠滴溜溜一转,假惺惺叹道:“这不是,就跟我娘和叶阿姨聊聊家常嘛。”
“哼,聊家常也不忘说我坏话?”
司徒凛两手一捏那小子软乎乎白包子似的r_ou_脸,哼道:“打蛇打七寸,可真有你的。”
他俩这对簪子,乃一块和田白玉分二所雕,正是司徒凛之母叶玄琙少时夺来的凌云大会优胜之奖。一者留己,一者赠予好姐妹濯欢,立誓要传给子辈,以待相认。
谁知,此后乱祸陡生,这簪子是传给了司徒凛和云濯不假,但未及两个小团子记事,做娘的就已双双殒命。虽最终二人再度相认,但每每再见到这簪子,也难免睹物思人。
九淼门风开放,司徒凛从小有师兄罩着,爹爹又思妻心切,疏于管束,故而行为乖张,无法无天惯了,若硬要说还有什么弱点,只怕就是这位早早亡故的亲娘。
深知此人软肋,云濯歪着脑袋嘿嘿一笑,拿起自己的簪子跟司徒凛那根合到一起。
“凛兄啊。”
左右各半的玉雕尾羽瞬间严丝合缝成一体,云濯戳戳他肩膀,一字一顿道:“你若再这么不听话,叶阿姨会伤心的。”
“我!”
司徒凛吹胡子瞪眼,指着他比比划划:“你……”
“我怎么啦?”
见被人指摘,云濯一瘪嘴,又救命稻草似的捏住自己那根簪子:“娘,叶阿姨,你看凛兄他又……”
“好了好了,停。”
这人拿娘亲遗物说事,自己却偏被逼得半字吐不出,司徒凛从善如流一抬手:“停,别再说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去除妖还不成?”
“嗯,成!”
得偿所愿,云濯心满意足。
“不过……”
司徒凛瞥瞥那自鸣得意的小子,若有所思道:“我答应你,也得有个条件。”
云濯一抬眼:“嗯?什么?”
司徒凛道:“这趟除妖,你也得和我们一起去。”
“嘿,这算什么条件?”
本以为对方要怎么为难自己,云濯闻言“噗嗤”一笑,拍拍他的肩,道:“反正我这趟偷跑出来,就是来寻你一起玩的。何况这次的闯荡除妖还在那归离潭附近,纵你不叫我,为了看我二哥,我也偏要跟着你们一起呢!”
司徒凛眯了眯眼:“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当然,就这么定了,谁也别反悔!”
条件达成,云濯忙从床前小柜扔给他一摞衣服,将人一推,笑道:“走,快收拾收拾,找离兄去!”
二人穿衣叠被打点行李,又磨叽一会儿,申时终至山门之下与离彻会和。
然归离潭距蜀中之遥,不远也不近,三人连夜出发,又策马行了俞一天一夜,紧赶慢赶,可算到了那出事的小村。
此村地方偏僻,田野贫瘠,唯靠着条由归离潭地下水引渡的小水沟过活。即使如此,人人仍皆穷得叮当响,青壮劳力早早跑了大半,近半年又赶上妖祟之祸,更是雪上加霜,徒剩老弱相依为命,好不凄惨。
一行人在村口置好马,寻寻觅觅了半晌,竟连一家客舍旅店都寻不到,而欲借住民居,则又发现此地屋舍皆是既小且破,根本容不下三个大小伙子,最终打听半晌,只得借了些铺盖,钻进了处被荒置的员外宅邸。
结果刚进门,就看见一窝老鼠满地跑,云濯皱着眉拿剑鞘试了试石台上的积灰,厚度虽一般,可也脏得他眼睛睁不开,再抬头一看顶上,更是四壁漏风,蛛网遍地。
“唉,此地可真破。”
平素在家里锦衣玉食,哪住过这等破宅,他哀叹连连:“这员外可真有意思,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穷村建宅养老,最后又受不住苦日子,跑了?”
“那可不好说。”
司徒凛将铺盖往侧室床榻上一放,从怀里掏出几只白烛捏诀一点,烧掉蛛网:“保不齐,人家还是被妖患吓跑的呢?”
“真如此,那妖患果是实为糟糕。”
离彻捏着鼻子一吹正厅木桌上的灰,却是越看越皱眉:“我们领命在先,便更得好好查查,还此一方百姓之安宁。”
“得得得,师兄啊,知道你侠义心肠了。”
司徒凛瞧着满屋狼藉直摇头:“可再怎么除妖,也得先解决吃住不是?此地忒脏乱,根本住不成人,咱们还是先去打桶水洗洗吧!”
“打打打,赶紧打!”
本就有轻微洁癖的云濯,在这屋内简直如坐针毡,一听这话,赶忙举着双手双脚赞成。一马当先蹦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雪白衣袍被矮桌泥墙擦过,好死不死留下一道道印子。
他左张右望,自前院墙边翻出个木桶,蹭了两下提把掂在手里,也不顾三七二十一,噌噌向外找水井。
结果,还未及出小院门,眼前一个没留神,“哐当”又撞上一人。
那是个额点朱砂的清瘦公子,身着琉金竹纹素衣,背负七弦青玉古琴,本走在村中小道上,忽被道冒冒失失自荒宅中冲出的身影撞个趔趄,好在身形尚稳,退却两步,终站住了脚。
有惊无险,他掸掸衣袍之灰,本欲抬脚离去,却在看清门口几人面容时脚步一顿,神色稍滞。
“三弟?宇矜?”
那公子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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