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点不近人情,司徒凛仍疑道:“连死于意外还是他人所杀都记不清了?”
“那倒没有。”
宁攸叹了口气,道:“姐姐是自杀。”
自杀?
二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有不可置信之色——原以为宁雁既与归离潭一事相干,其死必应是遭人毒手,可如今竟是自杀,实在与先前之推测相异。
云濯忙疑道:“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自杀啊?”
“不知道。”
这下,宁攸又无力地摇了摇头。
司徒凛反问道:“你姐姐的人命之事,这还能不知道?”
“真不知道。因为她连遗书都没留。”
宁攸眼底悲色愈重,叹道:“听说姐姐是服了毒,死在自己的弟子房里的,当时房里没别人。更别说有人知道她是为何而死,姐姐孤苦无依,又不过是个低阶弟子,出了这事,拿草席一裹,便匆匆葬了。”
“啊?然后呢?难道这事就揭过去了?”
眼见宁攸咬着牙点了点头,眼角也泛出几点泪光,云濯轻叹了一口气,又问道:“就算房里没别人,她也总该有些小姐妹好朋友吧?还能没人知道她是因何而死?你没想过调查调查?”
“查了,当然查了!可当时我年纪也太小,查来查去,一无所获。”
宁攸语至此处,忽哽住了,眼角积了好久的那泡泪,终于“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又道:“那些和姐姐一般大的师兄,对此事都三缄其口,吕掌门也护着他们,我若多打听此事半句,便罚我思过。”
“什么?!”
二人闻言,眉头皆是一皱。
——前任宫主吕掌门也与此事有关。难道宁雁这件事竟牵扯了如此之多?
“给,先擦擦。”
震惊之余,云濯又想起前世血洗云崖前的不少零散记忆,十指微微攥出白印。再看看那兀自落泪的小少年,更觉不是滋味,从怀里找出方帕子递给他,安慰道:“善恶自有天道昭彰,你姐姐在天有灵,自会让那些恶人自食其果的。”
“嗯。”
宁攸接过帕子,狠狠抹了两把泪。
而一旁的司徒凛沉吟片刻,却忖道:“再斗胆一问,你那些师兄不明是非袖手旁观,你恨不恨他们。”
“开始是曾恨之入骨,可后来也渐渐放了下……”
宁攸深吸一口气,似是终于压下了心中那些难受的往事,又道:“毕竟姐姐的的确确是自尽的。虽自尽之因不明不白,可当初若没有云崖宫,我们姐弟俩也早饿死街头了。”
“不是,你这也有点太容易满足了吧。”
云濯听得直愣神,心说这要搁了自己当年的x_i,ng子,兄长亲友莫名其妙自杀,怕是不闹个天翻地覆不罢休,这孩子心x_i,ng还真是老成随和。
结果,还没等他再开口,那袖子底下的手,却冷不防被司徒凛拍了一下。
得,这是嫌我说多话了。
云濯吃痛,连忙住了口。
“或许吧。”
宁攸自嘲似的一笑:“……可万一,姐姐之死真的只是因她自己一时想不开呢?反正都隔了这么久了,纠结于此,又有何用呢。”
“再问你件事。”
司徒凛靠在一方柱旁,一手暗暗扯着云濯袖子下的手,另一只手晃悠悠摇着扇子,神色却是波澜不惊:“天狼君云濯三年前曾血洗你云崖宫,害死你几百同门,你可恨他?”
啊?忽然问这干什么?!
乍一闻言,云濯莫名其妙,继而愤愤瞪了司徒凛一眼。
这不是废话?!
天狼君弑父叛师血洗云崖,江湖之上对本人愤愤不平咬牙切齿的都大有人在,何况他那么多师兄师姐都死于我手,这孩子不恨才鬼吧!
谁知,那小少年却低声道:“说不上恨,也说不上不恨吧。”
“哈?”
猝不及防被打脸,云濯大为震惊,脚底一滑,若没司徒凛拉着袖下的手,便要从石凳上掉下来。
生前万人骂,死后没全尸,这话说的就是自己。
虽然,细数这江湖之上,部分恶人为恶,也是事出有因,但除了生前亲眷挚友,世上怕根本没几个人会关心什么别人作恶的缘由。
弑父叛师,还血洗别人门派,怎么听怎么大逆不道,怎么看怎么人x_i,ng沦丧……
司徒凛同他是竹马之谊,段昭英和他有半面之交,白晓远居苗疆心思单纯,他们袒护自己,相信自己,还都尚能理解……
可宁攸和他们不一样。
谁人不知,这孩子的师门云崖宫,和他天狼君云濯之间,隔的是百条人命,是笔笔血债。
“你为何没对此人恨之入骨?”
云濯语带犹疑,声音低低。
宁攸亦一叹,可接下来的字字却说得坚定:“因为他虽杀人害命,罪大恶极……可他所杀之人,也未必个个无辜。”
司徒凛和云濯俱是气息一滞:“这……”
“再往下说,便关乎我门派机密。”
宁攸却摇了摇头,不欲再言:“二位公子,对不起了。”
“哎,无妨。”
强人所难非君子之道,何况还是要无缘无故强这么个十几岁的孩子所难。
眼见宁攸面露难色,云濯心中虽意犹未尽地挂着犹豫,却也只能强作笑颜,安慰道:“本来不过闲谈而已,揭了你这么多伤心往事,道歉的该是我们。”
“没事,我举目无亲,这段伤心往事憋了太久,今天能说出来,倒也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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