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郑云不会同意,就是段青许都不会同意。将一个小生命带到世界上无疑是伟大的,但牺牲同样巨大,伟大的背后必然是艰辛。
她思忖许久,看了看郑云,回道:“我不能给自己养老,但是能给你养老,能让你安安稳稳度过晚年就行,你是我妈,你把我养大,我给你养老,就够了。”
至于八十百年后死不死的,想那么远做什么,活着都顾不上,死了还能顾上么。
郑云没说话,只背对着。
厨房里安静得很。等江怡快要把土豆切好时,郑云才又说道:“我是你妈我才管你。”
一句话,令气氛霎时缓和不少。
江怡犹豫了会儿,轻声说:“我知道。”
郑云不再理会她,什么都不说了,擦了擦眼泪,出去了一趟。
一场谈话没能谈出点什么,郑云的态度还是那样,要她坦然接受暂时不可能。
不过好歹母女俩之间不再那么僵,这是好的开始,愿意谈就可以了,代表着有回旋的余地。
两三分钟,陈于秋和郑云一起进来,一家三口一块儿做饭,郑云从头到尾没讲两句话,陈于秋在中间当和事佬。
晚饭就是简单的三菜一汤,江怡给夫妻俩各自盛了一碗汤,陈于秋喝了,郑云连碗都没动过,江怡想给她夹块排骨,她也不要。
江怡心里不好受,闷了一个晚上。
上楼前,陈于秋小声说:“她就这倔脾气,别往心里去。”
“嗯。”
“早点睡觉。”
江怡没吭声。
下午还乌云翻腾的天,晚上却是繁星遍布,星光与路上的路灯交相映衬。
她心情有些沉重,双手伏在窗户边往外看,斜对面亮着灯,段青许站在窗边向这儿看,显然是在等她。
江怡抬手勾了勾头发,只这么看着,没有别的动作。
段青许也一样。
夜深人静里,相互这样无声地陪伴着。
直到躺床上,江怡给这人发消息,问:今下午去公司做什么?
聊天界面立马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不一会儿回复弹出:处理合同。
她翻了个身,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怔怔望着对话框。
大概是今晚的谈话不太顺利,晚饭时郑云又是那个表现,心里实在堵得慌,哪怕清楚这事迟早会得到解决,可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段青许问:跟婶婶谈过了?
真是什么都能猜到。江怡打了一排字,想说说今晚的情况,但打到一半又删掉,改为:谈了。
对方没问谈得怎么样,而是说:明天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像寒假会去分公司打杂,这个假期就留在家里看书复习。她回道:什么都不做,你呢?
聊天界面没了动静。
江怡还以为是有什么事,不多时这人直接打电话过来,她下意识看向门口,想了想又把门打开,夫妻俩那屋已经熄灯了,她轻手轻脚关上门,关灯,将自个儿裹紧被子里,再打回去。
那边很快接起。段青许的声音少见的温和不已,问道:“不方便接电话?”
江怡往被子里缩了些,感觉太热又抬脚抖了抖被角,小声说:“没有,可以接。”
“你心情不好。”段青许说,语气肯定。
江怡立时心头酸涩,情绪一股脑儿涌上来,可终究憋住了,闷声道:“还行……”
段青许变着法儿安慰她两句,不过没提任何有关郑云的话,这人的心思向来敏锐,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不让她再伤心。
江怡都知晓,听了会儿,不由得轻轻笑了下,心情勉强好了些。
这时候有人说说话总会好许多,她钻进被子里,压低声音说着,段青许都耐着性子听,语气温柔得要命。
挂电话之前,这人竟破天荒说了声:“晚安。”
然后等她先挂断,段青许从不先挂她的电话。
江怡钻出被子透气,额上都热得冒细汗,她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缓了缓神,将手机紧紧压在耳边,亦轻轻说:“段青许,晚安。”
在这段沉闷的日子里,她整天都围着郑云转,想着该如何解决事情,导致冷落了段青许,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人自始至终都在默默陪着,哪怕什么都没做,但无时不刻地关注着自己。
江怡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段青许没动作,不代表她没有参与进来,只是现在还没到她该出场的时候。
她在等待着而已。
江怡翻身朝向窗外,看着窗户上方一角的星空,不知不觉间陷入睡梦中。
接下来的两天一如往常,谈话过后进入了冷静期,与那些激进的家长比起来,郑云表现得还算平和,不骂不打,有几次,她似乎想找江怡再谈谈,但终究没有。
江怡摸不准她什么想法,想主动聊聊,可郑云不愿意。
陈于秋夹在中间难做得很,他一面劝郑云,一面对江怡说:“给你妈妈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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