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熬出他的奴骨,就没法驾驭这样的烈犬。
郭勋便是这帝国嚼了几十年后吐出来的甘蔗渣,如今人老不中用,又空有勋绩无实权,若还不能低头臣服,那自己更无法让其他的武将都心甘情愿的低头。
封建君主专制的真谛,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明白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朕,即天下。
虞璁扭头一瞥,见着了旁边面无人色的张孚敬和霍韬,只勾起笑容道:“这冥思库里,还有不少旁的东西呢。”
陆炳听到此话,只沉默着走上前来,给张孚敬递了一盏茶杯,给霍韬递了一纸文书。
两人见到此物,都一瞬间脸色大变。
这茶杯里的味道,张孚敬一闻,就知道是自己和密党私谈时才会泡的庐山云雾。
这文书,是霍韬写给家乡发小,嘱咐他隐瞒好田产金银的密信。
皇帝他当真是——对一切都清清楚楚,见自己如此作为,也完全如观猴戏一般!
张孚敬清楚,他这些日子里都在谋算着什么。
前段时间里,要不是家仆抓到一只受伤的鸽子,斩获了桂萼那边的密信,许多事情自己都将一无所知。
桂萼如今已经背叛了自己,蓄力着想要一家独大,如何不巴结着皇上——
就连那一条鞭法,也是他当初和自己私下想的,如今竟然悉数统统据为己有!
他和门客密友们在府邸中谈论的,无非是如何嫁祸,如何使些y-in毒的法子,让这老不死的最好一头栽死在河里,永远都不要再上来。
可这茶杯中的水渍,明明就是昨晚新泡的一壶所留下的。
难道说,自己和同党们的所有言论,也全部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霍韬拿着那纸文书,连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
他这个人,其实与前二者都截然不同。
那些田产金银,都是同省的权贵为了巴结他,强行送去的。
如今跟烫手山芋一般,完全让人无法处置。
他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个面子。
当年自己在嘉靖七年时蓄意上位,跟着张孚敬他们礼议对抗旧臣,就是为了能得皇上青眼。
后来皇上果真对自己高看一眼,有意给个位子,也再三推辞,甘居人后。
其实他要的,就是这满朝人对自己的敬重和看中,就是要既博得声誉,事后又能赢得应有的东西——不然,自己也不可能一路做到礼部右侍郎。
可是皇上——皇上他是如何得到这封文书的?
这可是自己派最亲眷的手下特意过去送信的,如今陆大人递到自己手上的这一封,还只是誊抄的伪版。
如果皇上有意宣扬此事,自己当真会晚节不保,比死还难做!
虞璁慢条斯理地抬起脚,把靴子放回了地上。
“郭太师,记得拿好你老母亲的鞋子,免得老人家走路不方便啊。”
郭勋再抬起头时,整个人好像突然就急速的苍老了下去。
他的疲态和老态顿时都一览无余,只乖顺又沉默的点头,一只手攥紧了那鞋子。
想要驯服猛兽,让他们都彻底的沦为仆从,只有一个法子。
那就是让他们明白,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所有物,是任人摆布,且逃不出这个笼子的。
张孚敬从前想过许多,也贪心着想要更多。
可是他现在反应了过来,执棋者,从来都只有皇上一人。
他手中握紧了那茶杯,庐山云雾清雅的香气,此刻简直如鸩毒般令人作呕。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彻骨的寒意在三人的背脊上,如同蜘蛛一般一点点的爬过去,却都无从动弹。
“时辰不早,都请回吧。”虞璁压抑着身体的不适,仅噙了笑道:“郭大人哪天,把闺女抱来给朕看看?”
郭勋的身子猛地一动,顿时反应过来,那纱帘后头的女孩不是自己的女儿。
可大局已定,他也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谢,陛下亲眷。”他缓缓起身,弯下腰作揖道:“臣……遵命。”
其他两人从失魂落魄的茫然中回过神来,眼眸中也失了神色,只如丧家之犬般跟着弯下腰来作揖行礼,没了半分的骨头。
-2-
在三人的背影终于消失殆尽的时候,虞璁终于身子一软,差点摔到地上。
陆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抬手一摸额头,竟然滚烫的吓人。
要不是刚才那三个人做贼心虚,压根不敢抬头看皇上,恐怕早就能发现皇上已经开始高烧了!
“快点叫太医!”陆斌见鹤奴把孩子送走了折回来,恼怒道:“开的什么方子,越吃越病!”
虞璁本来身体就没有力气,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索x_i,ng歪在他怀里,一眨眼就没了意识。
陆大人一咬牙,直接把他横着抱起来,送回了寝宫之中。
太医院使跟着虞鹤匆匆赶来,心里叫苦不迭。
这皇上把小病拖成大病,还不是自己累的!
开再多药不休息有什么用啊!
陆炳看着老头儿哆哆嗦嗦的号脉,眼眸寒如冰霜。
他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也知道还有哪些人会继续给皇上添麻烦。
如果某些事情不解决,皇上迟早还会这么病倒。
“你今晚留在这,照顾好他。”陆炳抓了绣春刀的长鞘,看了眼鹤奴道:“不要让任何人打搅他。”
下一秒,长袍猛地扬起,他便又失了踪影。
鹤奴颇为心疼的看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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