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安,”顾筱然支手轻轻一跃,坐上顶楼的高台,面向他,“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个忙?”
“啊?”
“我走之后,帮我照看着点儿周礼。”
“我?”向安受宠若惊。他什么时候成了顾筱然可以“托孤”的人了?
“周礼他,也是喜欢上了一个男生。”顾筱然低头,又喝了口酒,居然开始不见外地讲故事,“今年开春,对方得了个去澳大利亚工作的机会,两人没谈拢,大吵一架,就此分手,”
他是书香世家,礼貌有教养,家人期望也很高,不像周礼父亲,煤老板发家,暴发户式混日子,不求儿子人模狗样。
好不容易可以出国发展,对方自然要抓住机会。而周礼,不成熟,太幼稚,不懂得他的压力和追求,一味沉浸在即将“所爱隔山海”的痛苦中,不断地跟他争吵,不断地跟他较劲,试图把他绑在身边。
于是春末的这天,那人一杯冰水泼在他脸上,破口大骂:“你有病吗!非要赖着我!离了我你就活不下去吗!”
扬长而去。
这是周礼人生中第一次恋爱,他跟那人在一起三年,从大二到两人毕业,最青春,也最无畏的三年。他是真的爱他。
可能甚至爱到,失去他就跟失去了光一样吧?
向安心里隐隐作痛,似乎联想到自己跟曲离的一步一步,扯出一个笑来:“不应该这么爱一个人的。爱任何人,爱到失去自我,结局可想而知会很悲惨。”
“对呀。不应该这么爱一个人的。”顾筱然叹道,“可谁控制得了呢?”
之后,周礼整个人迅速消沉。
从前他很阳光的,有着自己的音乐梦想,到哪里都顶着张笑脸,发光发热。
那人离国后,他染了一头红发,成天破衣破裤,背着吉他大街小巷的酒馆乱晃,喝得烂醉,走到哪里累了,躺下就睡。很多次,顾筱然从河堤边的草坪里把他翻出来,扛回家。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小半年个月,好不容易,他慢慢走出来,剪了短发,决定跟过去告别。好不容易,从以前两人同居的“家”搬出来,准备看开,去过自己的生活,追求梦想。
他渐渐找回笑容,渐渐可以自理,所有人都以为,他的伤终于有希望得以治愈。
“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天从医院回家后,他着魔似的辗转问到那人的新号码,”顾筱然开了第二瓶酒,仰头喝一大口,“为什么明明都快要走出来,还不知死活非要再陷进去!”
据说,周礼拨通电话时,对方正在开车,不知道各自说了些什么,手机里忽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电话顷刻断线,再也联系不上。
“他吓坏了,手足无措,冲动地找到周叔,想要拿钱买票飞去澳大利亚。”
这当然是不现实的。
他连他在哪个城市都不知道,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周贵和天下所有没耐性的父亲一样,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通,把他锁在家里禁闭。
“他紧张担忧了一天一夜,昨天早上,他打给我,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顾筱然忽然抬手遮住眼睛,“他跟我说,接到了那边家里的电话,邀请他,作为最好的朋友,去参加那人的葬礼。”
“‘都怪我!为什么非要去纠缠他呢!’他愤怒地抽自己耳光,把所有过错都按到自己头上,把自己折磨得痛苦不堪。”
“像个可怜的小孩,悲哀地问我‘怎么办啊?筱筱,我真的失去他了,我彻底失去他了,怎么办啊?’”
说到这里,眼泪源源不绝地从她指缝间滚落,声音哽咽,难以继续。
向安动容地拍拍她的肩膀,借以安慰。过了会儿,她缓过来了,自己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又仰头喝一口酒,说:“向安,我不懂爱一个人是怎样一种感受。是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这样让人难过?”
“我……”向安犹豫了一下,低头,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酒瓶,“我也不懂。”
“我只知道,跟曲离在一起的时候,会忍不住被他吸引,对未来生出各种美好的期盼,一切都想和他分享,一切都想和他共同经历,彼此见证,”
“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有争吵,会受伤,心灰意冷,可只要他回身抱住我,一切伤害,就都过去了。”
“我想象不到,如果生活没有曲离,会是什么样子。”
月色荧荧下,夜风吹得顾筱然顺柔的发丝荡啊荡,她秀美的脸出神似的全无表情,手中却死死攥住酒瓶。
“但是,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啊,”向安又说,“一定也会有爱情,一帆风顺,没有波折,天造地设的和美。你这么好,一定会遇到的。”
“哈?”她自嘲地笑了,摇摇头,冲着天空仰头灌了大口酒,“向安,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嗯?”
“你还记得,我和曲离第一次见面,是在火车上吗?”
“嗯。”向安的心跳漏了一拍,脑袋里杂乱地想,顾筱然要跟他说什么秘密呢?
要是她在这种情况下告诉自己,她对曲离一见钟情,那他该怎么应对呢?
“我们俩很有缘分,是对坐,他主动来搭话,问我是不是河宁理工的学生。还说,他的心上人也在这个学校,这次他来,就是为了要把他追到手,”
“那时候他眼睛里光芒跃动,满是美滋滋的神色,就是个傻乎乎的大男孩,”
“我自动把他话里的‘他’,设想成了一个幸运的女生,直到,看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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