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李白简直要想不明白了。
杨剪却没再多说,满不在乎地跨上车座,要他在自己身后坐好。
又不知道累似的冲了十多分钟,目的地终于到了,不是公园而是一栋粉色的门诊大楼,李白在楼前高仰起头去看,悬在楼顶的红字写着“海淀医院”。好吧,差了两个字,他想。而这医院里也没什么朋友要看望,这会儿挂号的人不算多,两人没排多久,接着杨剪就把李白带到药房跟前要他等着,自己上了楼。
大约二十分钟后,杨剪拿了张单子下来,钱已经交过了,他显然对这一切流程都很熟练,在窗口前站了站,就拎上了一大袋药品。
“我姐有哮喘,一直在这医院看,开药也很方便,”他把药和病历一同塞进背包,“最近她不怎么吃药,可能是因为吃完了吧。”
“你直接问问她不就好了。”
“我不想问。”
“那我帮你问。”
杨剪不说话,似笑非笑地,他拽上李白,出了门诊却没去骑车,而是走去住院楼。都是学生的模样,他们没有引起任何怀疑,直接上楼去了重症病区,肿瘤科,一层都是癌症病人。
“你要看人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买点水果。”李白小声地说。
“谁说我要看人的。”
“那你来干什么?”路过的病房半开着门,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过道里也有护士推着术后还没醒的病人刚刚挤过去,李白下意识往杨剪身边靠近了些。
“我喜欢在医院里待着,心情不好就会来走一走。”杨剪的目光扫过在墙角铺了棉被,正在上面缩在一块对着账单按计算器的那对夫妇。他们的眼睛都红红的。
李白恍然大悟:“我知道这个,这就是所谓的‘怪癖’,说不清原因的喜欢,有怪癖的人都是很特别的。”
“是吗?”杨剪认真道,“但说不出原因我就不会喜欢。看看别人的生离死别,我会觉得自己那点破事也不算什么,甚至会突然觉得开心,比如现在。这就是原因。”
“可是我看到他们哭天抢地会觉得更不好受。”李白靠得更近,声音也更小了,他不想让这群人注意到自己,他想在这片浓厚绝望中趋于隐形,“就是书上说的那种‘死亡的气息’,会缠上我!”
“怕什么,”杨剪好像确实心情变好了,手指c-h-a进围巾,捏了捏他的后颈,“你这么小,不用想死的事。”
“你就老吗?”
“所以我也没想啊。”
两人已经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大窗子,阳光筛过杨树的枯枝大把地漏进来,而身后又传来哭声,是一个老妇人头撞上墙,又倒在地上朝病房下跪。
直到过了一周,把年过完,再往这天回味,李白仍然无法理解杨剪的这个爱好。看着他人的惨痛,他只会想起自己的生活同样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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