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两个人的氛围温馨,却也像是隔着什么,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你做得很好,奶奶没什么教导你的,从前不敢夸赞你一句,怕你年轻气盛容易栽跟头。现在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奶奶老了,昨天还梦见了你爷爷。他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早死的人就是沾便宜,活人替他劳心劳力的,到时候见了他还年轻英俊,我却都满脸皱纹了。”
说着有些生气的样子,脸上却带着怀念的生动的笑,慢慢又染上继续寂寞。
宁老太太保养得好,仍旧还是枯瘦满是皱纹的手指抬起,像是要摸摸孙子的头,但因为不习惯这样的亲密,稍微意动就又收回了。
“你像我,一点也不像他。”
宁云敛静静地听着,身体的姿态恭敬孺慕,周身却习惯清冷,不知道怎么与人亲近。
他也没有像唐希哲那样,会拉着奶奶的手撒娇,只是从小到大那样规矩庄重。
祖孙俩沉默着。
宁云敛的神情冷静但毫无棱角。
宁老太太的脸上眉眼带着笑,慈爱的不错眼的看着孙子。
她已经很老了,不知道还能看他多久呢。
苏灵燃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想了想,变幻了一下位置。
半透明的身体出现在宁老太太的身边,手指虚虚握住老奶奶干枯的手指,放在宁云敛的头上。
金色的阳光下,一阵夏末秋初的风吹拂而过,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意志,就这么放上去了。
宁老太太顿了顿,生疏地没有动,向来冷静自持,洁癖一样介意跟人保持距离的宁云敛也没有避让。
好半天,宁老太太轻轻摸了摸孙儿的头,一开始僵硬,很快就想起了从前。
“长大了啊,真快。你小时候总是生病,那时候你爸爸他们还在,一生病奶奶就守着你,就这么摸着你的头,心里愁啊,云敛什么时候长大呢?得要好久吧,想着奶奶还能不能撑到你长大。一晃眼二十年都过去了。”
那时候的宁家还有人,老太太不用刚强,也不怕宠坏孙儿。
后来,儿子媳妇飞机出事,老太太只有一个人和一个身体虚弱的孙儿。
她真的怕,怕自己的身体撑不到孩子长大,也怕宁云敛在她累得撑不住的时候打个盹就没了。
“自从你爸爸他们没了以后,说来也怪,一定是他们保佑你,你的身体好起来了,虽然也容易生病,但到底不用常住医院了。可奶奶又开始担心别的。”
担心宁家没有别人了,如果她也撒手了,宁云敛一个人怎么办?
大概一定是老了,一下一下摸着孙儿的头,像小时候一样,以前从来不会说起的遗憾担心也可以说出口。
“你病的时候担心你,还可以宠着纵着。你好了,奶奶反而要板起脸来,我知道,外面的人把我和林复城相提并论,觉得我也跟他一样,对你太过严厉了。只把你当成宁家的继承人,而不是疼惜的孙儿。”
“我老了,还有几年好活,赚那么多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是,你还年轻啊。偌大的家业建起来辛苦,崩塌就是一瞬的事。万一你又病了,奶奶不在身边……”
“严厉一点好,严厉一点你就能自己活着了,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奶奶就放心了。”
“我知道,云敛是个好孩子,奶奶迷信,也知道那些人多得是骗子。但是,老了老了就多个念想,就当是做个梦,还能见到你爷爷他们,告诉你爸爸妈妈,奶奶做到了,让他们安心。要是还能看护你……”
“奶奶,我都知道。”
宁云敛的声音微微不稳,清澈的眼眸看着她,握住她枯瘦的手。
老人的脉搏忽快忽慢,就像落叶一样的生命。
秋日的暖阳灿烂而虚幻,梦一样的。
就像祖孙两个人二十年来相依为命,又彼此疏离,在这个午后忽然拉近的心。
宁老太太长久地看着他,浑浊的眼里有长久的担忧和遗憾。
宁云敛从来也不像唐希哲那样,鲜活快活,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真的快活过。
她也反思过自己的教导,是不是错的,一个人要是一生都活得富足安全但是孤独,从不觉得欢喜,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只不过全了她的责任而已。
“奶奶,是不是错了?”
宁云敛看着她,过去,祖孙两个人就算说着轻松的话,一个也不会看另一个的眼睛。
总是宁云敛迁就地低下头,宁老太太看着他。
只有这个时候,因为不会被发现脸上的神情,老太太可以展露她的欣慰和慈爱,不怕孙儿因为被娇惯长歪。
但是,她忽然想,也许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对这孩子更好一点。
也许娇惯一点也没关系的。
她年纪已经很大了,浑浑噩噩地想着,就睡着了。
宁云敛将她推回房间,让信任的医护人员照看着。
他回到庭院,走到在躺椅上休憩的苏灵燃身边。
明明是鬼,却不怕阳光的人,在虚妄的阳光下,像幻想中的j-i,ng灵。
“谢谢。”宁云敛说。
苏灵燃睁开半阖的眼睛,剔透温和的眼眸自下而上注视着宁云敛。
“在我的记忆里,自从家里只剩我们之后,奶奶就从没有笑过。每次看见我都严厉地皱着眉,就算考试考第一名她也不会开心。”
“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奶奶不爱我,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满意。让她开心。”
“爷爷过世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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