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宗到惊蛰,他走的无比艰难,可没想到,从惊蛰重新变回山宗的本名,却是这般的简单。
山宗猛然抬头,心口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颤抖着声,道:“郎君……你,要赶我走吗?”
徐佑摇摇头,伸手扶他起来,温声道:“不是我赶你走,而是你不得不走。凤东山是朝廷要犯,一旦被抓,供出你在明玉山,这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全都要给他陪葬。”
“不,他绝不会出卖朋友!”
“山宗,我信得过你,也信得过你的眼光,可兹事体大,我不能把这么多条人命寄托在凤东山的人品和意志上。你见过泉井了,却没见过司隶府的大狱,天底下没人能够受得过那些酷刑,我不行,你不行,凤东山更不行!”
山宗从激动中冷静下来,自从遇到凤东山,他就失陷在好友死里逃生的狂喜当中,甚至都没有想清楚其中的利弊,就自作主张把他带回了钱塘。本来他想着,自己是溟海盗,徐佑都可以收留,说不定再收留一个凤东山也不是多大的难题。可现在听了徐佑的话,才彻底明白,他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当初,他只是得罪了柳权,后来又得罪了朱氏,这两家的势力说厉害,自然厉害的很,可说不厉害,他们也不能只手遮天。可凤东山不同,他随着燕轻舟造反,那得罪的是朝廷,是主上,是天下所有的士族门阀,但凡走漏一点点风声,窝藏重犯,居心叵测的帽子扣到徐佑头上,他这几年耗费了无数心力才得来的大好局面将毁之一旦,再无任何转圜的可能。
山宗顿时出了浑身冷汗,惊悔交加,重重一个耳光抽在脸上,不顾徐佑的扶持,扑通跪地,连着磕了三个头,再抬起时,半边脸肿了起来,口鼻全是血迹。
“郎君,都是我的错,我马上就走,绝不会让凤东山再踏进钱塘一步!”
徐佑叹了口气,道:“你这性子……让我怎么放心?好了,他人都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并且你们要走,也要想好去处,如何安身,如何保命,这不是小孩子嬉戏玩闹,总得有个万全之策……”
凤东山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徐佑原先的计划,让某些东西不得不提前进行安排和布置。何濡仔细问了凤东山和山宗见面的前前后后,确定是道左偶遇,而不是别人故意派来的诱饵,这才笑了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六天闹了那么大的动静,除了都明玉运气不好,遇上了孙冠,也不见朝廷抓到其他几个天主。说不定凤东山的姓名早就在报捷的奏章里,用冒充的人头成全了某些人的功名富贵。”
“六天有风门作掩护,抓到他们岂是易事?可我们现在连金陵也只是刚刚伸进去了一点触角,实力无法和六天及风门相提并论,留下凤东山,绝不可行。”
左彣甚少和何濡有不同意见,这次斩钉截铁,明显是嗅到了这里面隐藏着的巨大危险。
何濡一直想做的事,就是举兵造反,所以刚才说的话只是发泄发泄,并不代表他不知轻重缓急,笑道:“风虎说的有理,君子不立于危墙……明玉山确实不是适合收留他们的地方。这样吧,山宗,你和凤东山会什么谋生的手艺?要不找个僻静的山林隐居算了……”
听何濡打趣,山宗抓了抓脑袋,苦恼道:“在溟海盗,我只会打家劫舍,跟了郎君,也就只会跑跑腿了。”
何濡大笑,道:“你啊,平时的聪明哪里去了?七郎既然要放你走,又留你商议,自然早有良策。”
以山宗的武艺学识,谋生不难,难就难在怎么在隐藏身份的同时去谋生。而且他心中别有抱负,怎么也不会甘心就此隐居山林,虚度此生。
听何濡点化,立刻要下跪,徐佑拦住了他,道:“今日你已跪了几次?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我原想留你在身边共谋富贵,却磨平了你桀骜不驯的心性,这看来并不是好事。凤东山突然出现,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要我放虎归山,不能误了你的前程!”
“郎君!”
山宗双目通红,徐佑救他于危难之际,经过这两年的相处,早成了生死与共的家人,这次又差点被他连累,却毫不计较,实在让他愧疚的无法自持。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陆地上你不能待了。我的意思,你和凤东山,可以重回溟海,再造溟海盗!”
“啊?”
山宗彻底愣住了,道:“溟海盗?”
徐佑目光如有神光绽放,道:“钱我给你,人你负责,船,我来想办法。从此溟海不再是六天的溟海,也不再是朝廷的溟海,而是你的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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