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徐佑破了潼关,朱智立刻挥师北进,逼近青泥。姚辛于青泥西南摆开阵势,一万步军居中,一万骑兵居左翼,一万骑兵居右翼,欲和楚军决战。
自他领兵进驻青泥,卡死了楚军从商县北上的路。双方对峙二十多天,楚军不进攻,他自然也不会前去挑衅,朱智的名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从心里来讲,他其实有点怕面对姚晋。
说千到万,姚晋才是正儿八经的凉主,姚吉不管篡位后怎么粉饰,得位不正就是不正,名不正则言不顺,长安群臣难免会觉得腰杆不硬气,面对姚晋时,天然被压制。
姚晋骑马来到阵前,道:“十叔,当初我尊父皇遗训,以你为右部帅,不可谓不器重!后来你被沮渠乌孤偷袭,无奈而降,罪不在你,而是我无识人之明!但姚吉忤逆犯上,国法不容,今日我协王师讨贼,只问你一句,要不要帮我?”
姚辛默不作声,脸有惭色。他深受姚琰信任,领右部帅,姚琰去世前曾交代他要帮助姚晋,不要让姚吉做傻事,可后来战事逆转,只好投诚。姚吉也待他不薄,封东原公、辅国将军,在朱智身边,仔细观察着对面的情况,晓得凉军军心已乱,道:“是时候了!”
朱智点了点头,梁州司马,也是有名的战将齐难生开始有序的下达作战命令,弓箭手张弓搭箭,刀盾手缓慢前推,同时左翼从武关和上洛郡收编的两千轻骑往敌人的右翼移动,御朵卫原地待命。
姚辛这才发现梁州军的步弓射程比己方的远,要是站着不动就是活靶子,立刻命令右翼的五千骑兵出击,先以绝对数量优势驱赶对方的两千轻骑,然后再以剩下的五千骑兵绕到侧翼集中消灭那些威胁较大的弓箭手。若能吸引御朵卫发起冲锋在旁边,看了看朱智的脸色,低垂着头,眸子里闪过冷冷的笑意,却没有做声。
虽然阵前说好两军合力,听从朱智统一指挥,但是御朵卫没有不遵从姚晋的道理,随着御朵卫的军主刘恢发出号令,先是略带杂乱的马蹄声随着步伐和速度的调整变得一致,冰冷的具装反射着太阳炙热的光,从慢到快,仿佛漫天烈火席卷而来。
具装骑兵,是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力量,那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先把右翼的一万骑兵冲散,然后切入步兵方阵,如砍瓜切菜,疯狂的收割着人头和敌人的信心。
朱智同时命令齐难生发起总攻,凉军被分割成数段,处处各自为战,眼看着撑不了多久了。
祝元英笑道:“姚国主,胜局已定,不去练练手吗?”
姚晋虽是羌人,可自幼养在深宫,沐浴汉化,身上并无多少羌人的武勇,甚少亲自骑马冲锋陷阵,这也是姚吉瞧不上他的原因之一。
“这……”姚晋有些犹豫。
祝元英低声道:“为何姚吉那叛贼举兵之后,凉国臣民,并无多少甘心为国主效死的忠贞义士?恐怕他们觉得,姚吉是马上将军,杀人无算,更容易获得敬畏,也更容易受到拥戴……”
言外之意,姚晋听得明白,心里颇为恼火,望向朱智,没想到朱智淡淡的道:“国主想要收服凉人之心,不能只枯坐于深宫之内,为人主,当争雄!若此战不畏生死,降尊纡贵,亲率御朵卫获得大胜,凉人闻之,岂不跪迎国主入长安?”
姚晋历来信服朱智,听他也如此说,心里动了念头,当即率着八百近卫,扬起曾经的凉国白虎大牙旗,直入阵中。
此时凉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御朵卫看到大牙旗,像磕了五石散,更是所向披靡。姚辛知道再抵抗不住,带头往长安方向撤退,凉军顿时崩盘,甲械丢了满地,惶惶如丧家之犬。
姚晋高居马背,睥睨四顾,看那狼烟起,满地尸横,众将欢呼,何等的志得意满?朱智果然没有骗他,为人主,不该总是畏缩于后,长刀遥指,大喝道:“随我追!”说完一马当先,衔尾追杀,猛然从争相逃命的败军里诡异的射来一箭,疾若闪电,角度刁钻,身边亲卫甚至都来不及反应,那箭矢透过坚固无比的胸甲,直接扎进了心脏。
姚晋保持着跃马横刀的姿势,茫然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箭,疼痛感并不强烈,可口里一甜,扑哧吐了大口的血块,眼睛逐渐失去了焦点,耳朵听着杨恢等人的怒吼和惊呼,却不知为何这么久以来紧绷的脑海变得无比的轻松,或许死,就能卸下肩头的重担……
父皇,你疼儿子,想让我接你的帝位,我很感激,也很惶恐,我或许是一个好儿子,但我真的不是一个好皇帝……
姚晋摔在扑过来的近卫怀里,甚至没有交代遗言,就此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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