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濡和左彣知道他想起了义兴的往事,对视一眼,都默不作声。国恨家仇,从来都是用刀刻在男儿丈夫心头的血字,水不能灭,火不能融,至死方休。任何的言语劝解都是苍白无力的徒劳,只有潜心忍受,蛰伏待机,静等图穷匕见的那一刻,斩人头,灭人族,以血写就的字,只有以更多的血来去除!
鲍熙眼看就要压不住场面,徐佑收拾思绪,深不见底的眼眸扫了一下院内,淡淡的道:“闹到这一步,詹珽已经没了退路,从此只能牢牢绑在杜静之的大腿上,至宾楼咱们也没必要继续住下去了!”
何濡却道:“七郎,你有没有想过,詹珽为何非得这么着急赶咱们离开呢?”
“詹珽本来是想利用郑贼捕把你我几人关在县衙的大牢里,此计不成,自然要另辟蹊径——如果所料不差,今夜出了此门,不管宿在何处,詹无屈都有把握让咱们人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天师道的高手众多,单靠风虎一人,很难抵挡的住!最重要的是,事了之后,他还能脱得干系,毕竟不是发生在至宾楼,让人抓不到把柄……”
“既然七郎洞若观火,为何还要按照对方的谋划走呢?”
“因为这个谋划有个大漏洞,詹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飞卿会邀我连榻夜话……哈,今夜的钱塘县,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县衙的主楼更安全的呢?”
何濡抬起头,看着天叹了口气,道:“什么都让你想到了,还要我有什么用?七郎,其实有时候,你装的傻一点,我会更高兴!”
徐佑负手走到鲍熙身旁,笑道:“詹郎君,不就逐我们出去而已,至于明火执仗,动用这么多人吗?当心吓坏了楼里其他的住客,影响你们的生意。”
看到徐佑,詹珽双目直接喷火,森森道:“那要多谢徐郎君选了这处院子落脚,周边僻静的很,哪怕有人惨叫,也不会被人听到。”
“哦?这么僻静?听起来不是很安全啊,既然如此,麻烦让让,我们还是换个地方住的好!”
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的李易凤在听到徐郎君这三个字时,猛然抬头,眼光在徐佑脸上打了个转,惊愕之色一闪而过,又垂下头去,并没有多说什么。
詹珽扭头看了看李易凤,见他没有表示,仰天大笑,道:“先前礼送你出去,你不肯,这会却没有那么简单了。要么让人扔你们出去,要么自己从这里滚到门外,选一个吧,徐郎君?”
见李易凤故作不识,徐佑也不会贸然相认,道:“是吗?詹郎君当真这么不留情面?”
“哼!”詹珽得意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我面前讨情面?”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雪奴!”
詹珽身子一颤,脸上露出恐惧、憎恨、迷茫和羞辱的复杂表情,连牙齿都开始一下下的抖动
一个垂着红纱的步辇在八个人的扛抬下,从外面慢慢的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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