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表那天我忘记通知她了,就算了吧,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她笑得客气,语气自然轻快,想了想,还带着点俏皮:“这会叫她来太麻烦了,她又怨我粗心。”
南木见她随意,心想确实不是所有人都看重这种形式——戚七给岑萍水宠得天上地下,也不一定看得上一个学校办的成人礼。
“哦。”南木于是笑笑,从包里摸出一颗巧克力,塞在她手里说了句:“请你吃糖~一会见。”
戚七半眯起眼睛和她挥手,又坐下。
……
前前后后都是双双对对的小孩和大人,耳边充斥着问话学习和撒娇或者回嘴的声音,而她身边鬼都没有……
戚七真是越想越气,见就自己一个人,心里便泛酸水,还不敢表现出来,眼睛就看着桌面直愣愣地发呆,薅起上面发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手直往裤兜里摸……
她的手机里就储存了一个号码,就一个——解锁过后打开界面快捷拨号键第一个便通。
任性还是听话,理智还是感性,主动索取还是暗地等待……天人交战,虽然戚七也明白自己的内心偏向于哪一边。
并且若是她真的任性地打电话去,偏要岑萍水放下工作来,其实她会开心的!她总告诉自己你要多依赖一点,我来补偿你……我来爱你。
耳边的小人儿也轻轻念: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想叫她过来就立刻叫她过来呀,为什么压抑自己的心思……
成人礼一生只有一次啊,不想和最重要的人分享吗?这么多年只有她关心你了,你看看别人啊!他们多开心!
会哭的小孩才有糖吃,你懂事了十年!可那十年不如一天哭泣啊!再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她说好了要爱你的!
耳边的人声音忽高忽低,最终都汇合成那么一句。
“她说好了要爱你的!”
……
每一滴血液都那么呐喊,渴求着关怀的拥抱或者……更深的什么。
戚七呆呆地坐成了一具雕像一样,忽然眼角抽搐一下。
……
可她都把手机拿在手里,迷瞪瞪已经开了锁,教学楼的铃声传来……
“叮铃——!”
可惜这么一声蓦地敲开了她的耳膜,戚七的手哆嗦了一下子,眼睛恢复了神采——手竟然有点抖,结果怎么也按不下去。
她皱眉看着手机,聚焦半晌,苦笑一下,心里骂自己可惜岑萍水还是没说对——你他妈怎么就不能娇气点,别想七想八?
她确实越来越自私,但仍旧那么胆小。
没得到的时候想,想着就要一点点就好,一点点她就安心……可是得到了就想更多,yù_wàng这个东西果然是吃不饱的。
可惜增长着的yù_wàng……没有与它相匹配的勇气实现。
她不敢……她不愿意。一方面来说是真的心痛岑萍水。
她想那样不行……怎么能行?岑萍水是个成年人,她除了要养小孩子,还得工作、还得生活。
她正在读书,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好不添乱……但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东西,人不能太自私,她想自己好,但得想想岑萍水。
……
她在向那个人索取,以孩子的身份理直气壮地要求关心,但是同时也看得清楚岑萍水……最缺少“爱”这玩意儿的人真的是她戚七吗?是岑萍水啊!
岑萍水一直在放血、流干了热度,满身都是荆棘的刺,月色孤寂下仰头,越来越苍白和形销骨立……
但她又和自己不同。戚七只是缺少关心本身,岑萍水却已然失去“接受”那个功能。
可问题是,她又不能没有。
她花了一生追求爱,没有爱的结果是浑浑噩噩的死。
她像是个晕血的吸血鬼,一方面厌恶血液、接受不了这个东西,另一方面却依仗它活着。结果就是,她只好饿死,眼睁睁看着别人饱腹,自己伸手就受伤,多活一天就多难受一天。
她这样了,好不容易能有那么一个人能在其中免疫,戚七真不忍心让她离开。
若别人的爱于岑萍水是水滴与竹篮,注定穿过和落空,高玉能不能是河?
就算岑萍水这个漏心肠还是舀不起来,沁在里面总好过一点,能好一点是一点!
岑萍水爱她,就像是放血给她,可她的回馈岑萍水却收不到……她不是那个被选中了的人。
……可这“懂事”的原因当中,其实还有另一方面……另一个虽然占比小,却更加隐秘和y-in暗的方面。
岑萍水希望她任性地快乐,她始终做不到,总瞻前顾后,其实有多少是真的明理、有多少是不敢要?
她答应给岑萍水的“依赖”和“放松”做不到……她怕自己太过的索取,得到了太多的好处把自己缠上去、缠到一个深渊,直到想要独占——
那时候岑萍水怎么办?她接受亦或是不接受呢?不接受戚七还松口气……就怕她果真随意,其实破损虚弱的感情神经根本体会一个小孩那么单薄的喜欢,汲取不到从高玉那里那么多的温度。
那她就是罪人。
她握住拳头,闭了闭眼睛,摊开手,剥开了巧克力纸,把甜腻的糖放进嘴里。
祛一祛苦味,忍忍就好,谁叫你心思那么y-in暗,谁叫你那么理性到对她的关心镏铢必较地盘算,生怕一个冒进就亏了自己。
……
“妈,你看,你看她。”高松沉拉拉南木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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