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无辜,一点小错却被萧相国杖毙至死。
褚英叡……又何其无辜。
褚知县老泪纵横,咬牙切齿地哆嗦着:“戚无行……我老了,我看不到你死的那一天了。罢了……罢了……你死了,边关大乱,百姓遭难,我的英叡……也回不来了。你走吧,去西北守着,一辈子都别回中原,就当……就当为我儿赎罪,走吧!”
戚无行收拾了行李,启程回崇吾郡。
或许一切早已注定了,他这一生,就该孤身一人死守在西北的大漠风沙里。
那时的萧景澜太傻太柔软,窝在他怀里酣睡的时候,让他以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忘记了身后万丈悬崖的寒冰。
那些温存的时光像梦一样轻薄遥远,日子久了,他渐渐觉得那不是真的。
也许这一生从未有人那样温柔地出现在他身边,那只是他疯癫之中的幻觉,是一场大梦,是一念贪妄。
如今,大梦已醒,天地清明。
戚无行拎着他的刀,带着一身伤痕,沿着曲折的山路走向西北边疆。
恍惚间,他好像在远处的深林中看到了他魂牵梦绕的牵挂,可转眼间,却也只能看到茫茫山野,和掠过枝头的飞鸟。
戚无行偏执至极,看中的东西,宁死都不会放手。
他爱上了萧景澜,想要得到那个人,于是双手越攥越紧,几乎要把他深爱的人扼死在他手中。
只是第一次,他对自己说,放手吧,放过萧景澜,别再去折磨那个太过温柔的少年。
戚无行走向了西方,孤独落寞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林海中。
褚知县没走。
他留在逍遥谷里气喘吁吁地干杂活,一会儿帮忙侍弄花草,一会儿帮忙扇火煮饭。
逍遥谷里有的是壮劳力,谷主哪能让个枯瘦老头干杂活。
在十几次阻止未果之后,谷主无奈地问褚知县:“老人家,您到底要干嘛?”
褚知县气喘吁吁地拎水桶:“我……我们褚家有规矩,不能白受别人的恩惠,要知恩图报。”
谷主哑然失笑:“戚无行的诊金,已经记在他自己头上了,不必您来偿还。”
褚知县羞愧地红着老脸:“老夫……老夫其实还有一事想求先生……”
谷主说:“老人家您说。”
褚知县浑浊的眼底是悲伤苦楚之色:“拙荆……受丧子之痛,似乎有痴傻之症,老夫问了无数郎中,皆说心疾不可医。老夫惭愧,想询问鬼医,拙荆之症,还有救吗?”
谷主道:“区区小事,老人家放心就好。”
两人正说着,忽有一个秃头壮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谷主,谷主,萧景澜来了!”
逍遥谷已经等了萧景澜很久了。
自从知晓萧景澜目盲腿瘸之事,逍遥谷就一直在等萧景澜来,却一直没等到。
鬼医知道,萧景澜有心疾。
心疾不解,肢体之症治与不治也无甚用处。
于是他们就耐心地等着,等萧景澜自己来逍遥谷求医。
今天,萧景澜终于来了。
褚知县不想见萧景澜,避入后山去见鬼医。
谷主把萧景澜引入房中,悠悠地倒上一杯热茶:“萧少爷,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萧景澜轻声说:“让谷主费心了。”
谷主说:“无所谓,来了就好。”
萧景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谷主,我此来逍遥谷,并非是为了医治残疾,而是……而是想求一道毒药。”
谷主乐了,问:“你想要什么?”
萧景澜轻声说:“白玉蛊。”
谷主嘴角动了动,还好他的脸藏在面具下,旁人什么也看不到。
萧景澜苦笑:“谷主放心,我得此药,并非要毒害他人,只是……只是觉得,那些痴傻的日子,反倒比如今要好些。”
谷主放下茶杯,说:“你先歇息片刻,我去趟茅房。”
说着他拔腿就跑,跐溜窜出去,把萧景澜自己晾在了这儿喝茶。
谷主跑到鬼医房中,问他:“老不死,你还记得你养的那只白玉蛊吗?十几年前有人拿凤鸣血玉找你换走的那只。”
鬼医捏着手指算了算:“找日子说的话,药效应该差不多散了吧。”
谷主说:“是散了,不过苦主找来了,跟你再要一只,他觉得当傻子挺美的。”
鬼医糊涂了:“到底是谁,你不是说你二胎来了吗?谁要白玉蛊?”
谷主苦笑着叹了口气:“就是萧景澜,当年那只白玉蛊,被用在萧景澜身上。”
鬼医久久说不出话来,戳自己脑门:“造孽,造孽。”
谷主缓了口气,问:“先不说萧景澜的事,褚夫人的心疾可有医治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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