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薛家庄那样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区区一些无知愚民的性命,本就不值得几位大人物放在心上。
“皇贵妃莫非不记得了——那个只因你随口一句‘斩草除根’,便覆灭在北焰军屠刀之下的小山村?”
这样明显的提示让皇贵妃终于变了脸色,她的脸“唰”一下雪白,那双潋滟生辉的眸子里波澜起伏,只余惊恐:“你怎么知道的?贺英他——”
“他已经死了。被我杀的。”回应她的是青年平静近乎残酷的声音,“其他那些帮凶,也全都死了。”
“还有你们,也都该死。”
无论是暗中假传圣旨,命令贺英杀人灭口的皇贵妃;还是三番两次在皇贵妃面前抱怨,引动皇贵妃的杀心,自己却心安理得躺嬴的三皇子;抑或是起初虽不明真相,但得知皇贵妃所为,还一心为其遮掩的皇帝……甚至于,只是随口挑拨离间几句,却激起了三皇子心中深埋的恶念,间接导致了一切发生的二皇子……在薛海看来,都是罪有应得!
听他一字一句犹如审判般的宣言,殿中几人情不自禁冷汗连连,身体下意识向后缩去。而冰冷的刀光已然在视线中绽放开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之前站出来的皇帝。
刀光一闪即逝。
“不!”下一刻,女子的惨叫声在殿内响起,不知何时出现在刀尖之前的皇贵妃软软倒在地上。她双目中还残留着浓浓的不可置信,死死凝望向身后,“陛下……”
皇帝没有回应,无动于衷别过头去,任由地上的女子失去呼吸。这一刻的他显出前所未有的冷酷。
两名皇子齐刷刷不可置信看向他。
这些年来皇帝对皇贵妃的宠爱天下皆知,就连对方私下调动北焰军他都一笑而过,不想生死之间终见真章。
这份冷酷让他们也不由齿寒。
一旁注视着一切发生的薛海,却像是在欣赏一出好戏一般,愉悦地笑出了声。他甚至有些不满,皇贵妃的死似乎太过轻松愉快了。
“够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想必这足以平息你心中的怒气了吧。”等薛海收回笑容,皇帝这才重新站起身,脸色严肃,“如果你想要用这种手段逼朕就范——”
直到现在,他还以为这是五皇子逼宫夺位的前奏,试图讨价还价。
直到又一抹血光在殿内亮起。
……
不一会儿,殿中响起皇帝歇斯底里的喊声,夹杂着莫大的恐慌。
“姜弘呢?那个逆子在哪里?我要见姜弘——啊!!!”
“你……你不敢的!别过来!杀兄弑父,天理不容!莫非你想让他受尽天下人唾骂?乱臣贼子——”
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殿内宁静一片,尸体与鲜血混杂在一起。一身玄甲的青年静静站在血泊之中,脸色无悲无喜。
那个被大火点燃的深夜在他记忆容易晃而过,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似乎有什么无形的负担从肩头卸下。
然而,不久之前那些被他诓骗进宫,满怀不甘死去之人,临死前充满怨恨的面孔又好像在眼前一一闪现,薛海刚刚轻松的脊背又沉重了几分。
他握紧手中长刀,视线扫过殿中的尸体,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你们的存在本就是对殿下最大的阻碍。”
这世上总有一些以血脉论高低贵贱的庸碌蠢才,和高举这类旗帜以达成自身不可告人目的的野心家。
真正的五皇子毕竟在北元为质多年,熟识之人不少。一旦某一天,楚肆的真实身份被拆穿,薛海毫不怀疑这两类人将会层出不穷。
“只要大魏皇族还有一丝血脉尚存,那些人便不会死心,更会给殿下带来源源不绝的麻烦……”
“所以,你们就安心上路吧。”
薛海毫不犹豫转过身,向大殿之外走去,脚步声比来时又沉重了几分。
或许从前的他只是一个心思狭隘的复仇者,全部的心神都被仇恨充满。
但这一路走来的种种经历和楚肆的潜移默化,已然大大开拓了他的眼界和心胸。尤其是加入北焰军后,随同那些人镇压流民之时,他更是亲眼目睹了这个腐朽帝国之下,无数家破人亡的惨剧。
薛海渐渐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悲剧,不过是这天下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的常见戏码。他的仇恨也不过是天下无数人仇恨的缩影。
他想要改变这一切。
而那位殿下,就是最好的人选。
尽管对方身上必然还拥有着更多捉摸不透的秘密,甚至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他所认识的山村小子阿久,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长久以来从对方身上汲取和学习的一切,让薛海清醒地认知到,倘若真有一个人能够彻底结束这黑暗混乱的世道,澄清宇内,开创太平……非他莫属!
而这已足够薛海不惜一切。
——为对方扫清通往帝位的所有阻碍。
他擦干刀锋之上的鲜血,走出这处偏殿,脚步突然停顿。
偏殿之外,西园繁花满庭。簌簌而落的雪白花瓣随风飘舞。殿外三丈之内,不知名的花树郁郁葱葱。有人站在树荫之下,青丝如墨,玄衣染霜。
戴着木质面具的少年静静向这边看来,面具之下那漆黑幽邃的眸子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清晨的薄霜。
远方天光渐亮。
突然而至的晨光中,刚刚自殿中走出的薛海,情不自禁微微眯起眼睛。
……
“那些大臣呢?应该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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