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涓心头发酸,勉强笑了笑:“地铁站就在那边。”他抬手一指,很近,“早点回去,吃点饭,好好休息吧。”
“嗯。”裴聿应了一声,走出几步忽然回头看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开口。
徐涓也不问,他目送裴聿走远了,不见了,站在原地发了会呆。
当朋友是自欺欺人的鬼话,他们心知肚明,谁也不可能真的把对方当成朋友。
但他们之间需要有一段安全距离,犹如在名为“恩断义绝”的万丈深渊上架一座桥,桥的左右两端,一人各占一边,不舍得背道而驰,只好谨慎地隔桥相望。
总有一天,他们能跨过这座桥。
……
徐涓拍了拍自己的脸,太冷,冻僵了。
他回到楼上,给自己点了一个外卖,然后打开微信,查看裴聿的朋友圈。
这一个多月,裴聿只发了两条。
一条是随手拍的路边风景,图片色调很暗。另一条是一大段文字,徐涓正在读呢,只看见第一句是“混账人渣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人”,后面还没看清呢,他一不小心滑到屏幕,刷新了,这条就没了。
“……”
徐涓愣了一下,怎么没了?删了?删得太及时了吧?
刚加回好友就删朋友圈,这条果然是骂他的。
可骂都骂了,还遮掩什么呢?裴老师真是脸皮薄。
徐涓没忍住,点开裴聿的对话框,发过去一个内涵十足的笑脸。
裴聿那边闪了一下“正在输入”,但好久没回复,估计是被他尴尬到了。
徐涓心满意足地想,哎,我可真烦人。
第五十四章
十二月中旬,鸿城下了一场大雪。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徐涓早上起床,拉开窗帘,窗沿上积了厚厚一层,被风一吹,雪屑飘飘荡荡跌下高楼,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犹如一片洒下天穹的金粉。
他手疾眼快,用手机抓拍一张,第一时间发了朋友圈。
最近,他和裴聿成了网友,每天在微信上闲聊,朋友圈互相点赞,聊天记录往上翻,长长的拽不到头,内容五花八门,从职场纠纷聊到业内八卦,从近期热播剧聊到古今中外的名著经典,不管什么话题,高雅也好,低俗也罢,没有徐涓不能侃的。
倒是裴聿,正经领域能聊一聊,并有很深的见解,谈到娱乐话题他就两眼一抹黑,大部分梗都接不上。
这时,徐涓就会认真地给他解释。
但有一些梗的笑点比较离奇,一个梗套一个梗,不常上网的人反应不过来,很难理解它究竟为什么搞笑,而如果详细解释呢,把梗全部拆开分析,又犯了“解释笑话”的错误,把笑点冲得更淡了。
所以徐涓笑的时候,裴聿总是很茫然:“好笑吗?”
他一本正经地发问,徐涓笑得更厉害了。
裴聿无语:“你好烦,笑点真低。”
徐涓狂笑,裴聿忍无可忍:“你以后不要再关注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了,这就是当代网络文化?网友怎么这么闲?不如多看几本书,乱讲什么笑话,又不好笑。”
徐涓笑得快背过去了。
裴聿这副样子实在可爱,但可爱的人却不自知,以为他嘲笑自己是老古董。裴聿相当恼火,警告徐涓:“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尊重,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徐总?”
“对不起。”徐涓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你说得对,网友好没意思啊,整天瞎笑什么,真无聊。”
裴聿这才消气。
除了这些,偶尔也会聊聊正经事。
徐涓昨天出了趟门,去探望他的书法和国画师父段西园了。
回来之后,他在微信上说:“裴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被逐出师门好几年,今天厚着脸皮去找我师父道歉,他原谅我了。”徐涓说,“老头一把年纪了,不跟我一般见识,毕竟我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有十几年的师徒情分。”
裴聿很动容:“你怎么道歉的?”
徐涓说:“那还不简单,撒个娇,哭一场呗。”
裴聿:“……”
他说的是玩笑话。
实际上,他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登门。
段西园是一个很严厉的老师,当初他放飞自我,段西园险些拿扫帚抽他,后来一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讲究传统规矩,徒弟不把师父当回事,师父也别在乎太多,由他去吧。
总之,老头被他伤了心,一气之下和他断绝关系,后来,逢年过节的时候,徐涓殷勤地送过礼物,全都被扔出来了,段西园一个子儿都不收,摆明了不想再和他来往。
徐涓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了,这回亲自登门认错,其实他心里很忐忑,他提前打好腹稿,想说几句好听话,哄哄段西园。
但姜还是老的辣,师徒两人一见面,段西园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徐涓j-i,ng心准备的开场白被堵了回来,诚恳地和师父聊了一整天,把自己这些年犯过的错和有过的挣扎都倾诉了。
这些话,他跟父母都没说过。
正因为是父母,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因此也有因无法平等客观看待对方而产生的误解,徐涓和家里欠缺交流,不仅仅是家里,他和所有人都不交流,只在自己的j-i,ng神世界里钻牛角尖。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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