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内,一个小孩静静坐着,将这些话收入耳中。
“她们说的是真的吗?”小孩抬头,面前站着一人,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多么残忍,要让一个孩子面对生离死别,还要让他面对宫廷的斗争,然而他不得不残忍。
“是。”
“舅舅,你带我走好不好?”小孩死死抓着袍衫。
“现在不行,舅舅还有事。”
“那什么时候可以?”
那双乌黑的双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心底某处闪过一丝犹豫,又消散而逝,花琼从怀中拿出一幅画卷,交给小孩。
“收好这幅画,将来舅舅会回来拿回它,等到了那一天,舅舅就带你走。”
“我会好好收着这幅画,等着舅舅回来,”小孩将画收拢在怀中,目光所及,是那逐渐离去的身影,他是多么想一起离开,再回到那座无忧无虑的山上,在那庭院中嬉戏,而一转身,就能看到母亲,还有花琼在等他。
人影渐渐模糊,窗外传来宫女小声的谈论,她们谁也没发现有人来过,又离开。
“他从凤凰殿出来,又去了丞相府,还要再跟吗?”
“不用,辛苦你了,景范。”
待卫仪离开,身边那人开口道,“他先去了东宫,又去凤凰殿,还去了丞相府,皆是故人之所,若是为了叙旧,也不用这么急着去,总觉得像是在……”
“托付后事。”
“他已经知道自己死期将近?”
“他不是这么容易死心的人。”
他太了解他了,就如花琼知道他会下在哪里,他也很清楚花琼的性格,算到最后一步,算无遗策,所以在战场上,他总是最后的赢家。
然而人心不是战争,想要算出一个人的行动,掌握那人的弱点,却是花琼不擅长的。
这样他们才是最好的搭档,花琼帮他打下了江山,而他联合几大家族的势力,坐稳江山。
唯一一点缺点,就是他太容易被感情控制,无论是枫巽也好,还是那些将领也好,花琼太容易被他们的话所迷惑,若是他只听他的话,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
被人迷惑也罢了,偏偏他还是一把利剑,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刺伤。
顿了顿,他又道,“这么做,无非是多一条退路,将我们的目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以此降低我们的戒心。”
叶苕道,“那我们要怎么应对?”
“我们什么也不用做。”
反正是将死之人,谋算再多,人死了,一切也就没用了。
出了丞相府,花琼看到一个令他意外的人。
“今天是不是参商同现,怎么我们的国手会踏出棋室,”花琼佯装看天,外头日头高挂,哪有参星和商星的影子。
“不是参商同现,是紫微陷落,死劫将至。”
“篱燔,你让我过去。”
“我不想替你收尸。”
两人站在大街之上,互不相让,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围观的人渐渐聚拢。
花琼道,“好吧,算我输了。”
姬望却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花琼走到哪里,他也跟到哪里。
去茶楼喝茶,对面是姬望的脸,去食肆吃饭,对面还是姬望的脸,就客栈入住,姬望在他房间打坐。
“篱燔,要不我们下一盘棋?”
“棋在哪?”
“下盲棋,篱燔可曾下过?”
“未曾。”
“那就下下看,我先下,第一手,”花琼略一停顿,道,“天元。”
“如此险的开局,这不像你,十七,十四。”
“富贵险中求,十六,十三。”
两人一来一往,仿佛两人之间真有棋盘,黑子和白子互相缠斗,而原本白子领先,瞬间就被黑子扭转。
“篱燔,你怎么停了?”见姬望久久不语,花琼问道。
“你早就知道那块白子会死?”
拿白子的并不是姬望,而是花琼,也就是说他是将这块白子当作弃子,故意吸引姬望的注意力,让他在那里耗费j-i,ng力,若是往常,姬望一定会注意到,可这是盲棋,光是记住棋子的位置,就很耗费j-i,ng神。
“它不会白死,这一小块丢失,会换来更大的地盘,你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的棋。”
“人不是棋子,生命丢了就不会再回来。”
“那你看看,我的寿数几何?接下来还有多长时间?”
姬望虽能看到未来之事,却从未帮人测过寿数,一来没必要,二来太过耗费j-i,ng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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