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行轻叹一声,道:“这个人便是无念,那是我与他第一次相见。他是天衍宗赋神通门下首徒,善于推演天机奥妙,行迹素有些疯癫之处,听他将摆弄棋盘比作观测星轨,我便猜到了他的身份。我问他有多少颗星星,他说地上有多少朵桃花,天上便有多少颗星星。我再问他看到了什么,他说,什么都看到了,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我又问他,看到了如何,看不到又如何?”
谢留尘听了这等神神叨叨的对话,大感兴趣,问道:“那他怎么回你?”
商离行顿了顿,仿佛在回想着那夜的对话,他失笑一声,道:“他没有立即回答,大概是嫌我过于聒噪吧。”
谢留尘也不禁开怀一笑,心想:“原来他自很早前起就这么啰嗦了,嗯嗯,怪不得有这么多结拜兄弟,肯定是因为他过于自来熟了。”
商离行直起身来,道:“我见他坐在棋盘边,身上落满桃花瓣,有的已经枯萎了,看样子他在树下坐了很久,我有心与他结交,便道:‘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一切,还不如宁愿不知。’结果他听了之后——你猜怎么?”
谢留尘实在猜不出,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商离行轻笑一声,道:“结果他站起来,将棋盘给砸喽。”
谢留尘眨了眨眼:“为什么呀?”
商离行转过身来,笑眯眯看着他道:“因为我说得有道理啊。”
“这又是什么道理?”谢留尘心知这人又在有意戏谑了,小小哼了一声,刻意不接他话。
商离行又道:“这便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了。我们在桃花林下谈了一夜,他大约是开了心结,变得健谈起来。第二日风归云来了,此后,何所悟、纪清纪柔……也相继来到了凤临川,我们九人相见恨晚,干脆在这桃林下刻了一块石碑,结为金兰。后来我才知道,这位比祁欢大不了多少的青年,原来已经有一位相伴十几年的道侣了,而且还是妖族的药师。”
“南星师父……”谢留尘喃喃念着这个名字,道:“你认识他吗?”
商离行道:“见过几次面,不太熟,南星性子偏冷了些,跟我们其他八子素无交情。妖族关闭现世通道后,他消失了好几年,等到了魔族攻上南岭的时候,他才突然出现在秋水门,与我说过几句话,可是自那之后他又消失了。”
谢留尘望向那块黝黑的石碑,开口道:“当年,南星跟无念,他们为何会决裂呢?风归云又为何临时叛变?”
商离行轻抚了那石碑一下,遥遥叹道:“这世间多得是白首相知犹按剑之事,纵是亲密无间如道侣,亦难免猜忌、怨恨、对抗,时日一长,逐成怨侣,当你以后遇到很多人很多事,你便懂了。”
谢留尘听他讲得感慨万分,语气中更多几分洒脱随性之意,不由怔愣了下:“商师兄……”
商离行略低了头:“嗯?”
谢留尘问道:“如果将来风归云回来了,你会不会原谅他?”
“谈何原谅不原谅呢?”商离行垂首敛眸,声音也变得低哑下去,“他对不起的,从来便不是我,我没有资格替无念做选择。”
谢留尘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岛上一时变得安安静静的,耳边只闻翻浪滚潮之声。
两人在此站了大半夜,到了后半夜,此地无风起了一阵大雾,朦朦胧胧间,只听桃林深处传来一道清越凤鸣之声。谢留尘悚然一惊,忙拉扯商离行的衣袖:“商师兄。”
商离行也听到那道凤鸣之声,压低声音道:“别担心,我们今天便是为此而来。”
谢留尘也回之以小小声音:“什么意思?”
商离行道:“神兽凤凰、天衍宗宗主赋神通、与此处紫渊境主,这三人为旧相识,修为通天,皆身怀窥探天机之能。那块玉石雕刻雏凤清姿,可见是什么信物。你那个师姐继承了紫渊秘境的传承,留给你这个东西,必有深意。我想,这或许这能帮我们解答一部分疑虑。”
说话间,那道凤鸣之声渐渐低了下去,自桃林深处缓缓走来一名苍颜白发的老者,浑身散发柔和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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