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叫人心惊胆战、两股战战不能言。
那一日,大元朝天启九年春末,自九嶷山泄露出成千上万条沉寂已经长达千年的冤魂残魄。这些残魂拖着意外苏醒后仅存的执念,尽皆呼号着朝久违了的阳光下尘世狂奔而去。
直流泻至人间繁华最深处。
奔向尚残存有当年凤凰儿初次降临于尘世的,南瞻部洲大隋朝旧都,西京皇宫内某个荒草丛生的废旧宫殿而去。
相隔半座山,于山顶白云深处名闻遐迩的明月小楼内。
“山主,山主大人不好了!”薛小四狂奔而入,脚下草鞋吧嗒吧嗒甩动,巴掌大的小脸煞白煞白的,不时抬起袖子lu 汗,双腿酸软的险些跌倒。
“山主大人你快开开门!”
薛小四连滚带爬地跑到山顶,将整个人扑在小楼的赤j-i,ng铜门上,碗口大的铜环撞在他胸前,咯的生疼。但他眼下顾不得这个,双手拼命拍打铜门,口中又道:“山主大人,那位姓叶的在半山腰不知道发什么疯,将整片营地都掀了,半山腰处沙尘遮天蔽日的,到处都是惨叫声。”
说着,薛小四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浑身汗毛孔怒张,眼底一片恐惧。
他到底是个凡人,又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自从跟了国师山这位终日瞧不见面目的山主大人,很是享受了两年好时光。但眼下陆续有朝廷贵胄来访,甚至于连当今天下凡人属国中最大的那位帝尊也来了,令薛小四很是惶恐,同时又忧虑山主大人会抛下他,独自溜达溜达去西京了,从此再也没人管他死活。
薛小四将明月小楼的门拍的震天价响,声音愈发焦躁,尖利地破了音,随风飘出去几里地。“山主,快,那个姓叶的要炸了咱们国师山啦!”
吱吱的沉重地转动铜门门轴的声音终于自内响起。原本正在打坐修补神魂的南广和自内姗姗然出来,脚步有些轻飘,人面容有些若隐若现。
“如何了?”他便连声音都陡然间变得又软又糯,远比平日里动听了许多。
薛小四一呆,下意识仰起头去觑山主大人的脸。却见到一个绝色美人的脸,在云山雾罩后眉目宛然,如同潮汐随着月亮一同褪去,渐渐显露出隐藏于层层浪花泡沫下……原本的真实面目。
那美却是绝色,是人世间没法想象出来的一种高贵清华,却又如同繁花盛开至极处,韶华荣景,绮丽无双。
薛小四呆呆地仰起头望着这位陌生的山主大人,心下隐约敲起了退堂鼓。脚下情不自禁退了一步,怯怯地开口道,“山,山主大人……”
南广和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异样,懒懒抱住怀中拂尘,身子随意倚在门上,道:“怎么了这是?一天听你喊了三回‘不好’!”
声音出来,南广和也愣了愣,随即掩住口,咳嗽了两声遮掩道:“咳咳,这山下……”
他顿住。
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变不回崖涘的声音了。此刻这把好嗓子,是他自己的,又软又糯,尾音袅袅仍带有西京的口音。
南广和抬眉,目光落在薛小四身上,有些冷。
薛小四叫他瞧的腿软,双膝一跪,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黄豆大的眼睛内硬生生挤出几滴泪花来,声带悲戚求饶道:“山,山主,小四儿什么也没看见……”
南广和便知道,他再也瞒不住了。这孩子分明已经瞧出了什么,只是不敢说,惧他。
教/养两年半,自烟火人间从山脚下薛家镇包子铺拐角处捡走的流鼻涕小乞丐,眼下显然已经收拾的干净体面,也生出了许多玲珑心思。
南广和一时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斩草除根。
“山主,山脚下烟尘滚滚的,那些个帝君侯爷好像打起来了!”薛小四头埋在地上,脑子却转动飞快,强行压下心头恐惧,假装出仍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忙不迭禀告道。
杀气迸发于指尖,一闪即逝。
南广和重新将手拢入袖中,声音漫然而又娇柔,冷冷睇着趴伏在地上的薛小四,嗤地笑了一声。“小四儿,你怕我不成?”
“不,不会,怎么会呢,呵呵呵……”薛小四全身抖的筛糠一样,却强笑着,小心翼翼地道:“山主子天姿国色,不愿意让奴才这等凡人瞧见了真面目,奴才,奴才都知道,都明白的,奴才什么也不会往外说的!您老人家放心!”
薛小四说着便闭着眼睛开始发誓。“若是从小四儿嘴里走漏了一个字,便,便叫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南广和原本不肯信他。自打九年前他自杀殉国,然后再次经由崖涘以神魂燃烧为代价、令他苏醒凤魂后,他便颇有些变化。浩荡数十万年的记忆蜂拥而至,念念皆是恨,念念淬血。
然而此刻薛小四的话,令他想起了叶慕辰。
昭阳六年七月七,于大明湖画舫上指天发誓,抱着他恋恋不舍的叶慕辰。
那口气,终于叹息出声。
“罢了,便废了你一日记忆吧!”南广和言罢,猝不及防弹出一道青芒,钻入薛小四后脑勺处。那道青芒却似长了眼睛般,绕着薛小四脑袋转了个圈儿,随即兜到薛小四巴掌大的小脸上,径直入了那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睛。
眼底深处,青芒倏地钻进去,吸溜吸溜儿麻利地将薛小四有关今天所见所闻尽皆消除。
“叫你忘了,是对你好。”南广和跨出明月小楼,袍袖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
凡人,呵,凡人!
这些年,他麾下那些战将们,可不都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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