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信封就是秦府常用的那种楮纸,秦玉甄甚至都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她的亲笔书缄。前些天连州来人的时候,她便猜到了。不过那时她还在病中,她爹也就没提。现在信都在这里了,父女两个不必明说,便都心知肚明了。
“这信是你林世伯叫人带给我的,玉甄……”秦仲崑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自古穷不跟富斗,富不和官斗。你爹我虽然不忌怕这些当官的,可也一向不愿与他们结怨结仇。前些年那王家父子想仗势压人,你爹我费了不少心思才把事情圜转了过来,那王知府虽然官位不大,但他好歹还是皇帝家的官。如果事情能够宛转,咱们就不必走到这一步……”
连州林老爷子和秦仲崑是几十年的至交,秦家一有事,林家必不会袖手旁观。林老爷子虽然退闲在家,手里无权无职,不过他门生众多,光在朝中做官的三四品大员便有好几个,这次参奏王家父子的几个监察御史便正是林老爷子的几个门生。
“父亲。”秦玉甄黯然神伤,“那王恩心狠手辣,要不是老天保佑,我现在大概连人都见不着了。”
“如今王家父子还在派人四处追捕她,我若不救她,难道是要眼睁睁看着她再次入狱不成?”
秦仲崑见女儿伤心,便放缓语气道:“这事我也一直在想办法,本来,我是想商议一个万全的打算,那王知府在任上不过一年半载罢了……”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事情到了这一步,说什么也没必要了。
“也罢,你既然早有了打算,我也不再多说了。”
对于女儿,秦仲崑总是慈和怜爱的,况且牵扯到这儿女情长之事,他一个做父亲的,也实难做的了主。
“听说那周呈要升任本州知府,指日就要开印,他做了主事老爷,这事就好办了许多。”
秦仲崑道:“甄儿,你们二人毕竟还没正式拜堂成亲,这样下去总不是正礼,再等几天,我就叫人去周府,想来,我秦仲崑的薄面,他周呈多少还是会看的。”
那周呈是营官出身,在此之前曾得过秦家不少好处,只要老爷子托情,那姓周的肯定会卖这个面子。
“爹,谢谢你。”
秦玉甄说完,却不由垂下了眼帘。陈青醁本来并无大罪,可她先在官衙门之中受了脊杖之刑,又在狱中关了几个多月后受苦行修了那么久的河道,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背上一个逃犯的罪名。秦玉甄这段时间总是不由自主依恋着陈青醁,一方面是情不自禁的爱意。一方面却是患得患失担忧陈青醁会被逼的出走贇州城,那些官衙的人依旧在四处搜查,就是无半点意外,她都知道她绝不会以这逃犯的身份在秦府住上很久。陈青醁虽然性情淡泊,即使对她依顺,但在骨子里,陈青醁却不是一个能逆来顺受的人。她怕陈青醁离开她,怕自己空有柔情万万,那人却天涯远隔。多情自古伤离别,她现在,已百般不忍与她分离。
戌时二刻,秦玉甄出来书房,秋纭早领着几个小丫鬟提灯在廊下等着了。
“小姐,这夜里冷,你先披上氅子。”
秋纭替她披上氅子,秦玉甄自己伸手系好了带子,“姑爷回去了?”
秋纭道:“回了,我就说小姐你不让等着,姑爷这才回去了。”
这仲冬的夜晚,雪月交辉,可即便不再起风,那空中也带了丝丝寒意。一行人从这儿回东园,路过一个路口时,秦大小姐却停了下来,要是从这里往南,不过走上半里路便可以到南院。她立在路口站了好一阵,眼睫动了动,这才慢慢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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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冷在三九,虽然还没到隆冬,但天气却冷的不行。
离着西城门不远的地方有一片低矮的土墙院子,早上卯时才过,靠西北角落一个院里就有人走了出来。这人笼着手,顶着风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了下来。
这里临街摆着一个包子铺,早上刚做的好的包子热气腾腾。
“唷,这位客人要不要来几个?”一个打下手的伙计问道。
这人脸上不由抽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转头就走了。
“……真倒霉,一大早就遇上个穷鬼。”
那穷鬼听见声音停下了脚步,“要是以前……”他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要是以前本少爷还能看这种东西一眼!”
秦天望忿忿然呸了两声,他身上连个像样的外衫都没有,就穿了件破旧的袄子,现在这个样子,早没了先前那种阔少爷的派头,一身破衣,脚上鞋袜无根,整个人看上去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秦天望手中拮据,连坐个马车的钱也拿不出。他从城西沿城脚一路走到城南,一路上又冷又饿,要不是半道上从一户人家讨了碗热汤,他怕是会冻死在路上。
秦家正门两扇朱漆大门上的铜环依旧擦的光亮照人,旁边两个镇宅的狮子也依旧显得威武富贵。
秦天望蹲在秦府对面的一条街道边上,打量了半天,也没见大门打开。说来也奇怪,秦府除了不像往常那样大开正门外,连不时提着东西来探望秦大小姐病情的客人也都被好声拒之门外。反正这秦府里面,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景况。这外头都传秦家大小姐秦玉甄病的要死了,可这几天又几天过去了,这秦家却还不见办丧事,秦天望盯着秦府大门望眼欲穿,他在等着,他在等着秦府大门上挂上白幡。这秦玉甄要是不死,他就永无翻身之日,若是这秦玉甄死在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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