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折想,这可能是一种防范措施,万一自己真的被感染变成了怪物,也不至于跑出这个房间。
只见陆沨走到了灰色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团白色的东西抛给了他。安折下意识接住,是一卷绷带,审判者的意思大概是让他包扎伤口。他在附近靠窗的另一套桌椅前坐下,开始捣鼓绷带。心想审判者虽然随意给人定罪,但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人。
他伤在左边胳膊,小伤,只是被铁板划了一道口子,没有很疼,但渗出了血。安折撕开大约半米长的绷带,开始用右手往左胳膊上缠——缠不上。
好不容易单手松松缠上了,却打不了结,人类的手指本来就不如菌丝灵活,何况还只有一只能用,再何况,他对人类的肢体也并不是特别熟悉。但安折觉得身为一个表面上的人类,连绷带都缠不上的话,有些丢脸,于是他蹙了蹙眉,继续努力打结。
他感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陆沨在看他。
——他继续打结。然而一想到审判者正在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打结的技术就更差,努力了三分钟后,不仅结没有打好,手一抖,原本已经在胳膊上缠好的绷带也散开了。散开的那一刻,安折气得菌丝都想伸出来了。
一声轻笑从他对面传来。
其实也算不上笑,只是一声气音,很短促,但是安折听出来了——这声音是嗤笑,是嘲笑。
安折:“……”
审判者,在嘲笑他。
第18章
就在此时,一只手出现在了他眼前。手指很长,皮肤冷白,安折太熟悉这个形状了,肖老板做完后这只手就被放在他床头的货柜里,每天睡前都能看到,是陆沨的手。
那只手拿起了绷带的一头,另一只手拿起另一头,在他胳膊上缠了几圈,微微有些紧绷的程度。
然后,安折就看着那十根手指利落交错,给绷带打了一个平整的结。
——陆沨帮他缠了绷带,虽然这人在上一秒嘲笑了了他。
他拉下衬衫的袖口,闷闷道:“谢谢。”
陆沨没说话。
楼下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破声,很沉闷,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安折往下望去。城防所的建筑格局是四面楼厦合围一个宽敞的中庭,他今晚被关押的那栋楼是最矮的一栋。此时此刻,那栋楼内一片兵荒马乱——里面的人员疏散出来,重装的士兵一队一队带着武器穿梭进去,爆破声不断响起,建筑吱嘎作响,玻璃被震碎,有的房间已经垮塌了,半小时前还牢固宏伟的建筑逐渐变为一片废墟,灰尘和铀弹爆炸的烟尘笼罩着那里,像白色的雾气。城防所的士兵全副武装,在周围拉起隔离带,并竖起辐射标志。
军方使用的铀弹是贫铀弹,穿透力强,辐射偏弱,但长期接触仍会对人体产生伤害,需要进行特殊处理。
建筑物内撤出的人员大部分都被疏散到了城防所外面,而肖老板、诗人以及其它犯人被安置在中庭的临时帐篷里,由五个持枪士兵监视,安折能看见他们。
这时,他看见陆沨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天空铺着大片浓绿的极光,很炫目,陆沨的身影站在窗前,被虚化成一个黑色的轮廓,他转头看向了中庭的另一边。
安折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只见中庭的另一端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装置,像一个黑色的圆形碟盘,被一层又一层巨大的八边形线圈包围着。圆盘从边缘开始向下平滑凹陷,中央竖起一根粗壮的黑色锥形物体,有放射状的、极细的东西——线路或电杆之类的东西将黑锥与线圈相连。整个装置比两栋楼都要庞大,如果站在圆盘底下,往上看,四面八方都看不到天空。
安折托腮注视着那里,人类的造物总是让他感到庞大和陌生。
余光里,陆沨拿出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来,他的嗓音像深冬里的某一场雪。
“审判庭陆沨,请求转接灯塔中心。”
他们两个离得近,通讯器听筒出处传来的声音散落了一些出来,也落进了安折耳朵里。
那边道:“正在转接,请稍候。”
大约二十秒后,一个男声从那边响起:“城防所怎么回事?”
陆沨道:“地下入侵,大型蠕虫类,怀疑群居。目前城防所安全。”
“明白。”对面道:“蠕虫类群居可能极高,我们立刻派研究组去城防所。你们注意保护驱散仪。”
陆沨:“好。”
刚挂断那边,他的通讯器又主动响了起来,这次是别人拨过来的。
陆沨:“霍华德?”
“3号楼地下不能再炸了,我们的人找到了爬行轨迹,在地下和怪物肉搏。”霍华德道:“有人受伤,重伤员已经击毙,轻伤员正在外送。你得看着。”
陆沨望着楼下:“我能看见。”
说完,他又道:“蠕虫类危险程度高,一旦接触粘液也立刻送出来。”
霍华德那边骂了一句什么,陆沨语气不变,道:“注意驱散仪。”
“目前没发现往驱散仪去的轨迹。”霍华德语气有点冲,道:“驱散仪下的地基比建筑结实,陆上校专心做自己本职工作就好。”
陆沨淡淡道:“有劳。”
通话便挂断了,从语气上,这可能不是一次愉快的通话,但陆沨好像并不在意,他斜倚窗前,略带懒散的姿态,但眼睛一直看着中庭来来去去的士兵,安折知道他正在监控士兵们是否安全。
无事可做,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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