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凤儿怕黑。”
……
没有人回应,她似被这尘世隔开了一般,只嗅到一股尘埃的气味,周围全是大大小小的酒罐子,全是她爹留下来的。
自然,这是娘亲告诉她的。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些人脚步似停顿了一瞬,翻箱倒柜的声响随之而来,砰一声响起,似是娘亲的梳妆桌被劈成了两半。
在翻腾了一阵后,那群人脚步沉重的离去,这次是真的走了。
……
屋里一片狼藉,三人还是来晚了。
洛衾冷着脸往屋里走,只见不久前还为他们忧心的妇人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胸口被染红了大片,唇色褪尽,脸色一脸灰白。
她愣了一瞬,蹲下身去探了妇人的鼻息,又将两指抵在她已经发凉的侧颈上,如她所料,已经救不回来了。
魏星阑握着剑往里走,在打量了一番后,蹙眉道:“不是夙日教。”
这屋里到处都是刀痕和剑痕,却没有毒虫留下的痕迹,显然是另一伙人所为。
可若不是夙日教,那会是谁?
而沿途的虫兽又被夙日教招去哪了?
洛衾站起了身,忽想到屋内竟没有祈凤的身影,她低声道:“祈凤去哪了。”说完便在屋里搜了起来,从厨屋找到了偏房,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仍是没有看见祈凤的身影。
“洛姑娘。”那令人糟心的魏星阑在主卧里喊了一声。
洛衾闻声而去,眼眸一抬便见魏星阑手里捏着的那支短哨。
“她应当还在此处。”魏星阑说道,一边将短哨交还洛衾。
行走江湖多年,洛衾鲜少有这般心慌的感觉,若真是夙日教的人,她许也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在垂眸之时,她忽留意到桌底有一道挪动的痕迹。
四周布满了薄薄一层尘埃,桌脚划出的那道痕迹显而易见,显然是被人挪过来的。
定不会是那群作恶的人作为,若是他们,定已将这桌子劈成两半了。
洛衾心似漏跳了一下,侧头便朝魏星阑看了过去,只见那人正伏在地,将右耳贴到了地上,细细听着底下的声响。
在细听了一番后,魏星阑抬头朝洛衾看了一眼,说道:“我出去一会。”
她挤眉弄眼的,洛衾一时没明白过来,还以为这人眼里进了沙,蹙眉说道:“别让我给你吹。”
魏星阑:……
反正如今她做什么都会让洛衾想歪。
在沉默了一会后,魏星阑又道:“我去收拾收拾。”说完,她屈起食指在身下的木板上敲了敲,言下之意,外面交给她,而这块木板,由洛衾来掀起。
洛衾愣了一会,这才明白过来。
在魏星阑出去之后,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又似有水洒了满地一般,那声音渐渐变小,似是人渐渐走远了。
在外边没了动静后,洛衾才垂眸看向了底下的木板,她敲了敲,果真是空的。只是不知这木板该从哪打开,于是用剑多尝试了几下,在撬开底下那块木板后,她一眼便看见那躲在底下战战兢兢的孩童。
祈凤仰头看着她,眼神愣愣的,像是成了个小傻子一样,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东西,指节都握到泛了白。
在定定看了洛衾许久后,她才怵怵开口:“仙子姐姐,你怎又回来了,我娘亲去哪了。”
洛衾不知该怎么说,“她……”
“你娘亲先行离开了。”门外的薛逢衣沉声说道。
祈凤脸上看不出悲喜,只像是没回过神一般,她点了一下头,把手里的东西举了起来,道:“这是娘亲给我的。”
洛衾只看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个刀柄,她回忆起不久前妇人说过的话,她道夫君在同她一起后便断了刀柄退隐江湖,兴许这就是那个刀柄。
江湖人视兵器如命,没了兵器在手,那就如同一个半死的人。那人断了刀柄,许是真的爱极了那位夫人。
她垂下眼,又将刀柄还给了祈凤,只言:“这是你爹之物。”
祈凤眨了眨眼,又捧着那刀柄无措地看着,她蹲在黑暗的地窖里,似也化作了尘埃一般。
洛衾眼前恍然闪过了一幕,她似乎也曾躲在一处黑暗的地方,身边似还有别的什么人,她们的手相牵着,战战兢兢地偎依在一起,饥饿又干渴,可身上空无一物,只有身边的人能给予丝毫暖意。
那是什么地方?
似是在一个木柜里,模模糊糊的,还挺像洗心塔上那座佛龛底下的木柜。
可她为什么会在那里,身边的人又是谁,又是为什么会被关在那里?
头顿时一疼,让她不得不回过了神,眼前的黑暗骤然消失,定睛只对上了酒窖里那女娃儿懵懂无知的眼神。
洛衾伸手将祈凤抱了出来,道:“对,你娘先行离开了,让我们将你带上。”
“那我娘去哪了。”祈凤着急地追问道。
门外传来了魏星阑的声音,“你娘找你爹去了。”她撩起了布帘,垂眸便看见了底下那片酒窖,眉一挑,又道:“竟有酒。”
在弯腰掏酒的时候,她朝祈凤看了一眼,问道:“我能拿么。”
祈凤点了点头,过会又摇了摇头。
“那我是能拿还是不能拿?”魏星阑问道,语速悠缓,带了一丝极为罕见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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