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衾微微颔首,尔后两人将祈凤和薛逢衣留在了远处,同骑一马往林中而去。
魏星阑忽然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有点像那什么。”
“那什么?”洛衾顺势一问,问出口后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才想起自己又踩进这人挖的坑里了。
魏星阑悠悠说道:“像抛弃了一老一幼去私奔。”
洛衾冷冷道:“你有哪儿值得人私奔,奔着个病痨守活寡?”
魏星阑:……
“许是我长得好看。”
洛衾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那一路延伸向前的马蹄印,心道,这人果真不要脸。
林中枝叶婆娑,这参天的林海似滔天绿浪一般,密密层层,叫人分不清方向。而地上那些马蹄印在此处又乱作一团,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丝线般,让人分不清头尾。
牵着缰绳的魏星阑不得不勒马停下,两人座下的白马在原地踱步着,忽然弯下脑袋在草丛里嗅着。
洛衾蹙眉道:“它在嗅什么。”
魏星阑偏着头沉默不语,她伸出了手里的的剑鞘,用银白泛蓝的鞘尖拨开了绿油油的草丛,在剑鞘将草叶拨弄得簌簌作响的时候,一只巴掌大的八足黑蛛忽然窜了出来,似叼着个什么东西。
洛衾愣了一瞬,只见那剑鞘一抖,一截剑刃登时露了出来。
“拔剑。”魏星阑随即说道。
闻言,洛衾伸手将那把惊浪剑拔出了剑鞘,剑看着细长,可沉得像是坠了数斤巨石一般,分量竟然不轻,也不知这魏二小姐怎能拎着它像拎珠钗似的。
剑起银光一落,剑气将欲躲到另一丛草堆里的毒蛛斩成了两半。原本爬得挺快的毒蛛陡然破开,那被它衔着的一截断指也落在了一边。
洛衾不愿再握着这把重比大山的长剑,把剑刃噌一声收到了魏星阑手里的剑鞘里,说道:“那群人兴许遇害了。”
那一截指头的断痕处泛起黑,指甲紫中带灰,毒素显然已经浸入内里,只有在血液流通时,毒素才会那么快渗透进去。
“那人断指求活,可大抵来不及了。”洛衾淡淡道。
魏星阑眉梢微微挑起,将长剑换到了另一只手上,她扯起缰绳,又踢了一下马腹。
地上的足印朝四面延伸而出,那群人显然就是在此处分开的,她并未多想,只顺着其一的足印而去。
走了不到半炷香,两人便见远处的泥地上躺着一匹马,那马已是奄奄一息,显然是被毒蛛缠上后中了毒的模样。
可周围却空无一人,也不知原先骑在马上的究竟去了哪里,然而观在马蹄印的深浅,马上应当是有人骑着的才对。
洛衾蹙起眉,“莫非那人逃了。”
“他逃不了。”魏星阑仰头朝参天的枝干看去,扯着缰绳在原地兜着圈。
她话音刚落,那藏在树顶的人轰然落地,震得这山林也随之一颤。
那人面朝泥地,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趴着,裸/露在外的手背和脖颈上满是青青紫紫的咬痕,那痕迹是毒蛛留下的。
洛衾下了马,本想将地上那人翻过来,可魏星阑却快她一步,那玉白的手隔着布料抓在了那人的肩膀上,五指和手臂稍一用力,就将人翻了个面。
在那人翻过来的那一刻,趴在他胸膛上的毒蝎也露了出来,蝎尾针已经穿过半薄的布料刺入心口。
那毒蝎与魏星阑的手近在咫尺,只稍一靠近就能啃上一口。
洛衾深吸了一口气,抬掌便朝蝎子扇了过去,将那通体漆黑的玩意儿拍到了树上。
魏星阑笑了一下,全然不像是刚刚脱劫的模样,可她却什么也没说,手一挪便在那人的身上摸索着。
“你找什么?”洛衾问道。
“看看他们和祈凤的爹有何纠葛。”魏星阑边说边将手探入了那人的衣襟之中,两指一并便将一封书信扯了出来。
那信上只写了两个字——“活捉”。
洛衾抿起了唇,既然是“活捉”,那凤儿的爹定然还在世。
想来也是可笑,妇人在这山林中等了数年,没将那离家出走的人等回来,反倒等来了一群索命的恶人,还是她那夫君给招来的。
凤儿这辈子是等不回娘亲了,可也许能等回一个负心的爹。
魏星阑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身边那人低垂着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沉沉的,脸色淡漠冰冷。
她收回眼神,将这信又折了起来,收到了衣领里,站起身后转身去牵了马,说道:“谁能逃得开这因果,其余的人没必要追了。”
洛衾微微颔首,翻身便上了马。
魏星阑笑了一下,说道:“洛姑娘好大的脸面,竟要我一个病患牵马。”
洛衾睨了她一眼,“这不是你自愿的么。”
魏星阑“哦”了一声,被拆穿后神情依旧不变,还眼眸带笑地说:“洛姑娘这脸面,是一定要给的。”
在回去的途中,洛衾想到原本躺在主屋里的妇人,迟疑了半晌后还是问了出来,“你将夫人……”
她话未说完,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我将她埋在了屋侧的溪边,依山傍水,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魏星阑道。
洛衾微微颔首,“也好。”
“祈凤那边别瞒太久,这女娃儿虽小,可该懂的也都懂了。”魏星阑接着又道。
洛衾抿着唇不发一言,心道这人莫不是在责怪她的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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