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忘,你只是说不出口。”萧遇安一边烫菜一边说:“你小时候没有得到过什么关爱,但在你心里,一直有你父母的一席之地。相对的,他们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这个儿子。”
明恕低下头,眼睫很轻地颤了颤。
“你不必总是拿我父母和你父母作对比,每个家庭都是不一样的。”萧遇安将烫了十秒的牛r_ou_放在明恕碗里,“既然你有去看望他们是心思,那就去,不要想太多。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用总是纠结于年少时的事。你和你父母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和陈米陈权汉那种情况完全不同。”
明恕夹起牛r_ou_,“我知道,我就是……怎么说,感觉很别扭。”
萧遇安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我。”
明恕立即抬起头。
萧遇安眼神温和,但这种温和不是弱气柔软的,而是包容万物,强大到令人安心。
“哥……”明恕不自觉地喊了一声。
“你想关心你的父母,却又耻于表达这种关心。其实你可以试着放松心情。他们是你的亲人,不是外人。”萧遇安说:“我陪你去,你有应付不来的地方我帮你。放心。”
汤汁沸腾,气泡碎裂的声音很小,合在一起却很有声势。
一桌菜最后只吃完了一半,显然是因为明恕有心事。
洗完碗后明恕环着萧遇安的腰,“哥,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儿敏感?”
萧遇安意味深长,“那要看你说的是哪一方面。”
明恕听懂了,用力在萧遇安腰上捏了一下,“情感上!你暖饱思‘作业’了?”
前几天在车上,陆雁舟说他敏感,他琢磨了一下,心想自己也许是挺敏感,不然就回家看望父母这种事,怎么也不至于纠结一顿火锅的时间。
“你内心很柔软。”萧遇安说。
明恕“啧”了声,“听上去不大像好话。”
萧遇安将他拉回自己怀里,“需要一个坚硬的外壳来保护你。”
“你就是那个坚硬的外壳?”明恕不正经起来,“行了老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强调——你很硬吗?”
萧遇安在他后腰上打了一下,“一身火锅味,去洗澡。”
明恕的父母明豪锋、温玥目前住在首都,明恕打电话问周末是否有时间时,温玥连声道:“有,你一个人回来还是……”
明恕语气正式,比向李局汇报工作时还坚定,“我和萧遇安一起回来。”
温玥顿了两秒,语气略有改变,“好,你们回来吧,我提前准备好房间。”
周六上午,明恕和萧遇安搭乘航班直飞首都,抵达明宅时已是下午四点。
这个时间正好,不用齐齐坐在饭桌上,又离饭点不远,给了彼此一个缓冲的机会。
明豪锋很忙,在家的时间极少——这一点明恕从小就知道。但他一踏进宅院,就看到了穿戴得非常正式的明豪锋。
有的东西心照不宣,明恕知道,明豪锋是推掉了别的事务,在家里等他。
一家人好不容易见一面,能聊的却不多,互相都很拘束。明豪锋和温玥缺失了明恕的童年与少年,而明恕在自立的前几年里,也与他们形如路人。
弥补是弥补不了的,并且双方都不需要弥补。
从某种角度来讲,明恕和明豪锋、温玥很像——他们都是将视线更多放在前方的人,对于已经过去的事,就让其落在身后。
明恕送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是一尊玉雕。温玥的开心很克制,可在说“谢谢”时,声音终于有了遮掩不住的颤抖。
明豪锋也得到了一份礼物,是一盒不太容易买到的茶叶。
这两份礼物都是明恕亲手送上的,萧遇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
晚宴和下午茶一样克制,一家人说着客气的话。但这种客气里其实带着渐渐明显的试探——明恕发现了——他的父母正努力与他交流,想打听他和萧遇安这一年过得好不好。
以他们的身份与习惯,大约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普通家庭司空见惯的嘘寒问暖,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
桌下,萧遇安轻轻握了握明恕的手。
明恕长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给温玥盛了一碗汤,笑道:“妈,这汤鲜,您尝尝。”
这一瞬,明恕看到了温玥眼中的泪光。
“好,谢谢。”温玥接过碗,视线长久驻留在明恕脸上。
“爸,咱们喝一杯吧。”明恕给明豪锋斟上酒,“只喝一杯,不会误事。”
明豪锋面容冷硬,但神情其实早就松动。他端起酒杯,与明恕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明恕坐下时,明豪锋还站着,将酒杯再次倒满,转向萧遇安,用那种首长惯有的厚重音调道:“我们喝一杯。”
萧遇安站起,威严,从容。
酒杯轻轻一碰,那清脆的响声取代了千言万语。
晚餐后,明恕和萧遇安并没有住在明宅,而是去了一早就订好的酒店。
住酒店是萧遇安提议的。
在明家的家事里,萧遇安是最冷静,也最看得清的人。温玥一早准备好了房间,明恕也有点想住在家里,萧遇安却告诉他——不合适。
温玥想扮演一个好母亲,明豪锋也有心让家庭重拾和睦,但这有个漫长的过程。一家人一起吃下午茶、共进晚餐,这是彼此都能招架的。可如果要留宿,一些竭力掩饰的情绪可能就会泄露。
靠近却又保持距离,这个度不好拿捏,起码明恕拿捏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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