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墙上早前有木板,现在木板被拆除,部分位置的墙与地面就隔着一小截缝隙。
缝隙太窄,而受角度限制,眼睛其实很难看到缝隙里去。
明恕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紧贴墙根,在围着地下室转了半圈之后,忽然高声道:“来看这一点是不是血迹!”
痕检师立即赶来,明恕站起,活动着酸痛不已的脖子,直觉找到了关键证据。
“是!”痕检师激动道:“我马上带回去做检验!”
等待检验结果的过程十分漫长,明恕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地下室入口处,右手支着额头,冷静地梳理线索。
西瓜、蔬菜、乱七八糟摆放的箱子、生活垃圾都是障眼物,侯诚在掩饰发生在这里的事。
地板上有大量无法由眼睛看到的血迹,说明侯诚曾用水清洗过地板。
缝隙里的那一点可见血迹,是侯诚没能发现的,是受害人冥冥中留下的重要证据。
这里是一个命案现场,侯诚在这里杀死过一个人。
是那个曾经住在侯诚家的年轻男人吗?
如果是,那他的尸体在哪里?
侯诚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在自家地下室将房客杀死,却没有立即处理掉尸体,而是将尸体暂存在地下室。家是侯诚的安全区,侯诚认为只要将尸体带出院子,不管放在哪里都可能被发现。
可是当尸臭越来越明显,侯诚意识到,若再不将尸体转移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侯诚被迫转移尸体,只可能将尸体从一个安全区转移到另一个安全区。
明恕站起来,脑中浮现出那一片杂草丛生的田地。
那是家之外,唯一一个侯诚能够掌控的地方。
还有一个疑点。
侯诚是悬疑作家,一定知道水无法完全洗掉血迹。
为什么地下室还有那么多能被鲁米诺试剂检测出来的血迹?
那些血迹也是障眼物?
明恕无法再等,与前来协助的刑警们一道向瓜田赶去。
7月正是西瓜大量上市的季节,庆岳村的瓜田欣欣向荣,唯有侯诚的瓜田久未打理,荒芜可疑。
瓜田外拉起了警戒带,刑警们正顶着烈日,带着警犬在田中搜索。
村民们不再干活,纷纷围在警戒带外,一边好奇地观望,一边高声议论。
“听说侯诚杀人了?”
“不可能吧,侯诚木头人一个,怎么会杀人?”
“那警察来搜什么?”
“哎呀田里别是埋了什么吧?太吓人了,我家田就在旁边呢!”
“我还跟侯诚是邻居呢!”
“嗨,我就说今年收成怎么没往年好,敢情是侯诚做了歹事啊!”
“你这是迷信……”
搜寻工作一直进行到傍晚,瓜田中央赫然出现两具并排的,被烂布包裹着的骸骨。
“我c,ao!”方远航惊呼:“怎么会有两具?”
现场没有法医,明恕蹲在尸坑边,观察片刻道:“不对,这可能不是我们要找的被害人。这两块裹尸布放置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我估计在十年以上。还有这些尸骨的摆放形状,根本不像是埋在这里自然腐败,更像是已经成为白骨后,被人转移到这里。”
方远航毛骨悚然,“那他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侯诚的田里?”
围观的村民们看不清田里的情况,七嘴八舌说个不休。
“好像挖出什么东西来了?”
“我不敢看了!”
“我孩子还经常去侯诚家里玩,吓死我了,今后打死我也不让他去了!”
明恕站立良久,道:“他们可能是侯诚早已过世的父母。”
方远航说:“师傅,你没有开玩笑吧?侯诚将父母埋在田里?还是在已经白骨化之后才埋在田里?田里年年长西瓜?他有病吗?”
“你看看尸骨掩埋的方位。”明恕说:“在对角线的中心。在一些乡村里,对角线中心代表尊贵,有祈冥福的意思。他们到底是不是侯诚的父母,去村外的墓地看看就明白了。”
庆岳村全面推广火葬是最近十年的事,村外的山上零零散散立着许多私人墓碑,全是过去几十年的土葬墓。
政府呼吁火葬,但并没有整治过去的土葬墓,于是它们被留存了下来,成为一代又一代人寄托哀思的地方。
村干部将明恕一行人带到侯诚父母的土葬墓前,劝道:“人死为大,人死为大,你们可别动他们家的墓啊。”
方远航问:“师傅,我们真要开这个墓?”
明恕围着墓走了两圈,摇头,“不必。”
村干部松了口气。
方远航不解,“那怎么证实侯诚田里的人就是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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